朝中无外戚,中宫才算得上是真正的解语花。
“无妨,此事说起来倒也与你有关,太子没和你提起过?”梁帝挥挥手,抬眼看她。太子谢凌晦是夏黎的大儿子,大梁的四皇子。
“若是与臣妾有关,那便更不敢说了。”夏黎望着他低笑,笑里不见防备。
梁帝抬手轻抚过夏黎的鬓角,发黑如泼墨,身材玲珑有致得勾火。他宠溺地笑着:“那可惜了,朕还想听听爱妃有什么高见呢。”
“陛下这是笑臣妾鬼点子多,可臣妾哪敢随便听?”夏黎嗔怪似的道,不经意地着重咬了“随便”二字。
欲拒还迎的把戏,梁帝岂会不知?他微微一笑,甘愿被激起的倾诉欲牵着走:“好吧,那朕就与你严肃说说。朝臣们为让谁担任新郡的长官争执不休,太子推举了一个亲信,另一个王爷举荐了自己的亲信,朝中两派对立,谁也不服谁。哦对,还有人举荐那攻下城池的将军,也是个王爷哦——”
这话谁都听得明白,夏黎闻言神色依旧,毫无波澜。太子谢凌晦没与母亲说过朝中事,是侍君之道;小儿子谢凌安却早已在家书里说过,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母子叙话。只是在家书中,谢凌安还请求母后帮了个小忙。
第75章试探
夏黎忽略了谢央提的第三个人选,轻声问道:“那两派举荐的人,皇上瞧着才干如何?”
“无惊天之才,却也非酒囊饭袋。两边朝臣们争得不可开交,也不知这两人当不当得起他们他们这般费心。”梁帝眉头微蹙,几日的困扰又涌上心头。
夏黎轻轻揉着,反倒缄默不语。梁帝疑道:“怎么不说话?”
夏黎凝望着他的眼,柔声道:“臣妾是在想。。。。。。常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臣妾觉得这渔翁未必就是投机小人,倒也可能是打破死局的贤者。”
梁帝道:“你是要朕起用第三人,就是那攻城略地的将军王爷?”
“只是讨论句俗语罢了,臣妾可没有要皇上做任何事。更何况,臣妾也并非此意,”夏黎神色平静,“依臣妾看,陛下说的那第三人也并非渔翁,仍是深陷其中的局中人。我大梁贤士满天下,英才无数,皇上若真想打破这僵局,不妨将目光放得更远一些,让真正与此事没有任何瓜葛、又贤名在外的人试一试,也能让皇上安心不是?”
梁帝闻言稍顿,思忖着道:“此举大胆却有理,倒是叫朝局中人都要眼前一亮了。若如此,从河东八郡找人是最好的所在。。。。。。”
梁帝眼里闪过亮色,他倏地坐起来,欣喜地拉过夏黎的手:“阿黎,你帮了朕大忙!”
夏黎浅笑,温情脉脉地望着梁帝,娇嗔道:“什么大忙,臣妾可不知,臣妾除了能为皇上解忧,可真是一无是处了。。。。。。。”
“爱妃瞎操哪门子心,”梁帝不怀好意地吻了吻她,“既然娘子日日牵肠挂肚,忧思过甚,便该轮到为夫为娘子解忧了。。。。。。”
橘黄的芒滑下夏黎修长的腿,跃上了梁帝的背,爱意缠绵,不着岁月的痕迹。
香炉里青烟缭绕,迷雾重重,皇家母子之间不可告人的秘辛藏在灰黑的余烬里,那封从边丘暗送来的家书早已燃成一缕青烟,永远不会被发现。
晨曦微漾,林间万籁俱寂,连着下了几日的暴雨终于在昨夜停歇了片刻。
四匹骏马奔踏过溪流,溅起层层水花。
“这事儿你问我啊!去问那些老匹夫做什么,他们能有我清楚么?”郁明卓的马鞭狠狠地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嘶鸣着奔驰起来,奔驰在最前面。
“你爹年轻时候的事,你能知道?”谢凌安匍匐在马背上,单手骑马扬奔,右手的木板已经卸了,只是不敢使劲。
寒英与严翊川分别奔驰在左右两侧,将郁明卓与谢凌安围在中间。四人正赛完马,王宫里奔去。每月三日清晨赛马,这是四人在西疆便定下的约,好不容易才赶上没雨的一日。
“这些事儿我听也听了百八十遍了,郁家人瞒着你,可没瞒着我,”郁明卓高声喊道,几个时辰疾驰下来,却不怎么喘气,“陆保坤他与我爹差不多大,是寒门出身,好像考了四年方才中举,很是坎坷。本来是眼看着要平步青云,却不知被人阴了一把,结果刚中举便到偏僻的西疆做了个小官。”
“底下爬上来的人多半仕途不顺,这是从古至今都解不开的难题。”谢凌安□□的黑马越过一道沟壑,稳稳当当地落下。街旁已有早起谋生的百姓摆了小摊出来,包子铺的味道四处飘香。
“旁人倒可以同情,姓陆的却活该,他留在朝廷只会糟蹋了风气。到了西疆,陆保坤野心不死,可我郁家在西疆世代袭爵,怎会容他在权榻之侧酣睡?我爹那会儿也在军里打拼,原与他官职差不多,但很快便立下赫赫军功,升得比姓陆的快得多。当时没人注意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官,但如今反过来看,他倒是一直将我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急欲争一争高低,什么下流手段都用得。我爹倒是懒得与他计较。”郁明卓打马向前,领先了不少。寒英紧紧跟着她。
“小人之心,自讨苦吃。”严翊川冷冷道,目光时刻瞥向谢凌安,生怕他单手骑马太过疲惫。
“再后来,我爹做了大都督,姓陆的刚升了官便娶了吴家大小姐吴瑶,那吴家小姐生的花容月貌,绝对是姓陆的高攀。但吴瑶自小便爱慕我爹,情根深种,姓陆的知晓后气得不轻,闹得沸沸扬扬说要休妻。我爹本对吴小姐的心意一无所知,结果最后是他出面赔礼道歉,方才平息了这场闹剧。但此事之后,姓陆的算是彻底恨透了我爹,当上刺史后更是处处刁难,针锋相对。”郁明卓道。
“权力,女人,恐怕他陆保坤觉得,都是郁大都督有意横刀夺爱了,”严翊川扬鞭打马,“他处处都被同一个人压一头,怎么能不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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