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怀风一个劲冲他摆手,要他赶紧走,待人离开后,方?从床上起来,坐在?桌前用膳、服药。
大抵是烧得?太久,病症开始发作,这?一餐饭菜味同嚼蜡,危怀风根本不?能?吃出味道。喝完药后,危怀风收拾碗筷,提起食盒走至毡帐前,伸手拍一拍,候在?外面的人影立刻一动,想要进来。
“就在?帐外,别进来。”
危怀风声嘶气弱。
角天收住脚步。
危怀风从毡帐缝隙里把适合送出去,接着问?:“可有派人回驿馆报平安?”
角天拿走食盒,手一抖,心虚道:“忘……忘了。”
危怀风心急火燎,皱眉道:“立刻派人赶往驿馆报信,就说我一切无恙,绝对不?可向少夫人提起我患病的事。否则,军法惩治!”
角天连声应下,心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赶紧去办。
危怀风坐回床上,气虚体弱,撑着膝盖平复了一会儿,和衣躺下。上次在?夜郎感染疟疾,他也有头昏发热的症状,可是决然?没?有虚成眼前这?样子,走两步便大喘气,五感衰弱,说起话来气若游丝。
外面天色已黑,他是昨日傍晚发热昏厥的,岑雪那边等了一天一夜没?有消息,也不?知该急成什么样了。危怀风一想起来便焦心,念及自己感染瘟疫是真?,更有些茫然?无措。相较疫病本身带来的恐惧,他更害怕被岑雪知晓这?件事的后果。
走前,他一再向她承诺,他是夜郎王族后人,又有感染过疟疾的经历,这?次肯定?不?会有事。可是这?才几天?他们大婚又才几天?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岑雪负责?往后余生,岑雪又该如何度过?
不?,不?。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他不?能?抛下她,他这?次也必须挺住,必须平安地回到她身边。
危怀风平复心神,盖着被褥开始休息,想要养精蓄锐,帐外忽又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有脚步声,有说话声,一人的声音急切焦虑,竟像是岑雪。
危怀风大惊,跳下床来,刚走至毡帐前,外面传来角天的阻挠声:“少夫人,您真?的不?能?再往里面走了!少爷先前刚把我撵出来,您要进去,他肯定?要大发雷霆的!”
岑雪驻足,眼圈蓄满泪水,夜风吹着她蒙在?口鼻前的面巾,吹落她噙不?住的眼泪。角天的泪也跟着下来,痛心道:“少夫人,军所里疫疾严重,感染者已是十有一二?,少爷刚被确诊,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您,若是知道您闯进这?儿来,心都要急得?烧起来,岂有余力养病?角天求求您,先回城吧。少爷有我照顾,您放心,就算是不?要这?条性命,我也势必让少爷康复!”
岑雪泪落更甚,别开脸拭泪,道:“好,我可以不?见他,但我必须要跟他说话。说完我便走。”
角天点?头,大步往大帐赶,伸手揭毡帐。
“我在?这?儿。”
危怀风低低出声,阻止他闯进来。
“少爷?对不?住,我派人报信时晚了一步,少夫人她已经……”
“我听见了。”
危怀风声音疲惫沙哑,竟没?骂角天,也不?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是知道骂也无用了,干脆放弃。他交代:“让外面那些侍卫撤了,尽量都离她远些。一会儿你?也走。她若有话与我说,来毡帐旁便是。”
角天知道他是在?想尽一切办法保障岑雪的安全,应声照做,遣散帐外的侍卫,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请岑雪去毡帐前。
大帐外是一片空地,冬草稀疏,石块嶙峋,旌旗翻涌在?夜色里,猎猎震耳。岑雪走至大帐前,看见毡帐上映出的轮廓,一眼认出是危怀风,鼻头发酸,泪珠滚落。
“为何不?听话?”
那头倏地出声,嗓音沙哑至极,犹如被雷劈了喉咙。岑雪一时怔住,以为认错人:“怀风哥哥?”
“……”危怀风默然?良久,分辨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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