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萨伏伊轻声细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些不大美好的回忆再度涌入脑海。
护士系好了活结,又用力的拉了缠绕在萨伏伊额头上的绷带:“嗯?所以说你父母还在吗?”
护士的闹闹叨叨和死缠烂打,并没有惹怒萨伏伊,萨伏伊甚至觉得有些暖心,毕竟在这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除开自己的亲生骨肉,很少有人会像知心朋友那样,和自己聊天说地,畅所欲言。
“没了。”萨伏伊简单地回答道,“他们两老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走了。”
“那个时候,卡西米尔人闯进了镇子里,他们见人就杀,进屋便抢。”
“爸妈让我带着弟弟妹妹往城里跑,爸和镇上的其他男人为了给年轻人撤离争取时间,拿枪抵抗,被卡西米尔人的骑兵刺死了;妈和镇上其他的女人、老人,还有一些来不及逃跑的孩子,被卡西米尔人锁在了我家里。然后,他们就一把火烧掉了我家……连同那间猎人小屋里的人一起,活活烧死了……”
“嘛……节哀……我是说,你父母的事……”护士处理完了所有的事,开始收拾地上的医疗用品,“你就不恨那些卡西米尔人吗?”
恨……
萨伏伊先是一愣,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字,在饥饿严寒以及生死离别面前,她已变得麻木和恍惚。
在城里,她只是想带着弟弟妹妹一起活下去。
只有这样,爸妈才不会白死。
至于恨什么是……
她不知道,或许在生存的重压之下,她已忘却仇恨;又或许,她时时刻刻都痛恨着这些对无辜平民痛下杀手的侵略者,只是寒冷和饥饿淡化了这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而已。
??:“查丽娜!”
“诶!”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将护士从谈话中拉回到工作中来,“什么事儿?护士长?”
护士长:“这儿又有一个活着的!你那儿还有绷带吗?!”
查丽娜:“有!马上来!”
名叫查丽娜的护士收好工具,准备转头离开。
“快回家吧,卡特斯,粮仓没了,城里的人……估计很快就要支持不住了。”
“等等!”萨伏伊赶忙叫住查丽娜,“你为什么要……”
“因为我和你一样,陌生人。”查丽娜似乎知道萨伏伊想问些什么,她偏过头来,露出一个并不算欢愉的笑容,“我其实并不是医院里的正式护士,我是志愿者,学得这些医疗知识,都是我奶奶教给我的,她在几天前就被寒潮给冻死了。”
萨伏伊有些惊讶,倒也不是因为听见了查丽娜奶奶去世的消息,她只是觉得,这种现象有些……不可思议。
在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临的死亡的威胁下,人们居然可以这样面无表情地阐述亲人的去世,就好像在街道上相遇时的相互问好,显得如此的平平无奇。
查丽娜背起医疗包,开始向那个呼唤她的地方走去。
“因为这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家庭数不胜数,但……我希望,我能用奶奶教我的东西,去做些什么,哪怕只是救一个人也好,这至少会让城里少下一个家散人亡的家庭。我已经没亲人了,但你还有弟弟妹妹。”
“好好活着吧,陌生人,你弟弟妹妹可不能没有你。”
“……”萨伏伊被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只能坐在原地,望着那身随风飘扬的白大褂。
在潇潇暮雨中渐行渐远,直到它消失不见,与密密麻麻的雨丝彻底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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