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看不惯费时才这般做派,却也清楚像他这种人,永远只会在意刚刚得到的东西。
像是青楼中随意结识的小妾,以费时才的癖性,恐怕不会如此长情。
“属下便细细调查那小妾几日,才知道那小妾在青楼时,因为点她的客人实在太少,她无聊之下,便配了一味花烟。”
“那花烟吸之可忘尘,费时才被她哄着吸入花烟,却因此成瘾。每隔几日便要到她房中去抽花烟,不然会难受至极。”
这些琐碎之事,他往日是不会说给师从烨听的。
但他方才瞧见师从烨捏着衣角,放在鼻尖下反复嗅闻。
不知为何便让他想起费时才找不着花烟时,那焦虑不安的模样。
师从烨没说话,但脸上神情格外阴郁。
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抓住榻边龙首,用力到指节发青。
“朕知道了。”他声音沙哑,粗糙宛如砂砾,“你先下去吧。”
柒九离开后,师从烨静静坐了许久。
而后,他猛地抓住手边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茶盏中茶水流得到处都是,师从烨却仍旧难消心中郁气。
碎裂的茶盏刺入手心,微弱的疼让他逐渐清醒。
倘若能令他安心静神的木樨香气,当真与那什么花烟相似。
那他还守着什么沧月?干脆将沧月国土拱手让给北狄好了。
无数阴郁的想法在内腑滋生,像是阴暗的藤蔓蜿蜒纠缠住心脏。
或者,他可以除去季冠灼。
斩去罪魁祸首,哪怕病发时再痛苦,也不会像是如今这般。
猛得起了一阵风,将桌案上搁置的奏疏吹落一地。
师从烨附身去捡,翻到一册时,手指忍不住动了动。
这是今日宋海成回府后,送过来的奏疏。因为他要先处理先前积压的公文,一直未曾打开过。
但现在……
师从烨强压下心底的暴戾与不安,去看奏疏上的字。
点点血迹从他指尖沾染在奏疏封面上,染出几朵梅花。
但他已顾及不了那么多。
“……实在无力再担丞相重任,但如今沧月仍旧百废待兴,臣亦不愿皇上孤军奋战。魏喑成熟稳重,虽直来直往,但可堪大用;文鸢行事果决,可从旁辅助。至于探花郎其人,虽性子跳脱,但他登高望远,属实是整个沧月百年无处其二之大才。还请皇上重用此三人。”
奏疏读完,师从烨将它搁置一旁,脸上神色复杂。
李公公回来时,便瞧见地上到处都是血水。
而师从烨手边桌案,碎裂的茶杯尖端沾染着少量血痕,到处都是流出的茶水。
他急忙让宫人将地砖和桌案都收拾干净,这才将手中食盒放在桌案上。
“皇上,可是又头疼了?奴才让太医院熬制了汤药,您就喝一些吧。”他掀开食盒盖,将里面汤药拿出。
透白的瓷碗中装了满满一碗汤药,浓稠得在碗壁上挂了厚厚一层。
“太医院特地调制了配方,专门替您缓解头痛之症的。先前病情不严重……”李公公还要再劝,师从烨却已将瓷碗拿起,将其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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