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王婆子如约而至。
这妇人是南岭村的人,生得富态,长了张大嘴,能言善道,附近几个村子好些人家的儿女亲事都是她说成的。
王婆子进门时,晏兴茂正拄着根拐杖,在堂屋里走路。
她十分诧异,对着晏兴茂上下打量:“哟,月姐儿她爹,你这腿是好了?”
晏兴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托您的福,是好些了。”
“哎哟,你家如今可真是喜鹊上门,喜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呐……”
王婆子和晏兴茂夫妻好一阵寒暄,从自家媳妇爱吃晏小鱼做的豆腐,说到院子里那树桃子,最后又吃了一碗豆花,才进入正题。
“谢栓他爹是个补鞋匠,在镇上开了铺子,好些有钱的大老爷都去他那铺子里补鞋呢!别看这行当听着不光鲜,挣得可不少,你们就说说,像咱们这些庄稼人哪个鞋子坏了舍得花银子去补,都是自个儿拿针线缝缝,人家补的都是那几两银子一双的好鞋子,能不挣钱吗?”
“谢栓自个儿也是好的,他今年二十四,与咱们月姐儿也算是年龄相当,如今在他爹铺子里干活儿,脑瓜子机灵得很,自个儿学了做鞋靴的手艺,而今他做的鞋子已经在他爹铺子里卖上了。不光能挣钱,这后生还是个会来事儿的,常与县里的少爷公子打交道,那些贵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的,偏生谢栓就能让他们高看一眼!”
“镇上那些人,人心气都高,看不上我们农家的哥儿姐儿,咱这十里八乡,能嫁到镇上的姑娘,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不过那也没法儿,咱们地里刨食的,确实没人家有本事。谢家倒不在意这个,咱们月姐儿也是有福气,被谢家瞧上了,往后嫁与谢栓,那便是镇上人了。”
“谢栓家六间大瓦房,家境十分殷实,月姐儿嫁到他谢家,那可真是进了福窝窝里了!公婆性子都老实,不会糟践人,做他家的媳妇,不用下地干活儿,只消洗洗衣裳,做做饭……”
王婆子口若悬河,将那谢栓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晏兴茂夫妻听得一愣一愣。
“那、那样好,怎么就、相中咱家姐儿了?”何秋花讷讷道。
晏小鱼忍俊不禁,王婆子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晏兴茂也一脸局促:“谢家是镇上的,咱们只是村户人家,月姐儿也不算出挑,谢家怎么会相中咱们月姐儿呢?”
看这夫妻两态度迟疑,王婆子眼珠子一转,又换了副说辞。
“这谢家好是好,可那谢栓身量不如何高,相貌也有些朴实,他娘身子骨弱,往后需得有人伺候。咱们月姐儿虽然模样不出挑,但有把子力气,心也好,他们就想找个这样的媳妇,所以我过去把咱们月姐儿的情况一说,人家就瞧上了,对月姐儿满意得很呢。”
“再说,你家如今开了豆腐铺子,往后日子定一日比一日红火,你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呐!”
前头一副晏小月撞了大运的语气,这会儿又换了副嘴脸,这妇人一张嘴,着实厉害,晏小鱼不得不服。
果然,晏兴茂夫妻前头还惴惴不安的,一听谢栓长得丑,还有个病弱的娘,他们心里反而踏实了。
“那无妨,只要人好,汉子的相貌不重要。嫁到人家当媳妇,伺候公婆也是应当的。”
晏兴茂话音落下,晏小鱼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谢栓都二十四了,若谢家真像王婆子说得那样好,谢栓又只是‘相貌朴实,娘亲身弱’,他的亲事能拖到现在?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
王婆子还在催晏兴茂夫妻表态:“秋花妹子,你们可同意与谢家结亲?那头还等我答复呢,谢栓他爹说了,若这亲事儿能成,他们三书六礼一样不少,聘礼可以出八两银子,定让月姐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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