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下班高峰期,路况不佳,前面的车子排成了一条长龙,李杨骁脚下不时踩着刹车,一路走走停停。他本来就不是多么温和的性子,这会儿媒体的轮番追问还在耳边响着回音,再遇到这一段拥堵的路段,心底微微生出些烦躁的情绪。
等红灯的时候,他把车窗打开一些,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拿起打火机点着了火,吸了一口,又重重地呼了出来。
迟明尧看出他心情不好,低头拉开了前座的小抽屉,翻了一张CD出来,放到车载CD机里,然后打开了音响。
舒缓的音乐像一只无形的手,按摩着李杨骁的神经,明明应该很快放松下来,可他偏偏还是神经紧绷。
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先前那些真假掺半的谣言他可以完全不在乎,什么抽烟、吸毒、跳钢管舞……他知道那只是一些别有用心、添油加醋的造谣话术而已。
可是最后那条关于包养的传闻却不一样——他的确做过那件事,虽然含泪求包养是假的,可是坐到床边又跑掉却是真的。
一提起这个,他就心虚得要命,他害怕这条传闻也发酵起来,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那让他怎么面对迟明尧呢?难道要他说,我的确做过那件事情,可那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吗?
可是……那不是自欺欺人吗?
李杨骁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时浑浑噩噩的自己,演了一半的《水边高地》因为遭遇突然撤资,导演半夜打电话通知他不需要再来剧组,八年暗恋也因为宋昶的临阵退缩而彻底画上了句号。连番打击让他一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自己之后该踏上怎样的道路迷茫不定。
《水边高地》的制片人连连向他道歉,摆出推心置腹的姿态,跟他说着行业内的种种黑幕与新人的不易。末了又换上一副好心面孔,说他认识一位圈内高层,手中握有丰厚资源,对李杨骁很感兴趣,让他帮忙牵个线。
他掏心掏肺又十足热情地劝李杨骁答应这个白赚不赔的好差事,那模样就好像李杨骁一旦拒绝就是不识好歹。
“还是算了,我不打算继续做演员了。”
李杨骁记得当时自己这么说。
“你说什么傻话呢?”
那男人脸上涂了厚厚的粉底,却依旧遮不住眼角的细纹,他好像被李杨骁的这句话吓到了似的,做出一副万分可惜的夸张表情,“就你这资质,你不做演员了?你看看新换上来的那个叶添,论模样论身材论演技哪点比得上你?不就因为攀上了一个好金主,这才能把你挤下去?”
李杨骁沉默不语地握着杯子。
“再说了,你不做演员了,那能做什么去?我记得你是科班出身吧?花了这么多年专攻表演,说不做就不做了,你说说你对得起自己吗?”
见李杨骁仍旧不说话,那人又说:“我说你啊,有什么好矜贵的呢,躺床上不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谁也没要你的一辈子。要我说啊,到时候你资源到手了,人气也上来了,那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谁也管不了你!”
现在想来,陈瑞也许是答应了那位制片人什么好处,才使得他那天一直拉着自己软硬兼施。
“就这么定了啊,我今晚就给你约个饭局,你可以先跟他聊聊再下决定嘛。”
那人说着,便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哎您先别……”李杨骁想出声阻拦,那边却已经通上了话,“喂陈总啊……对对就是李杨骁的事情,他觉得可以聊一下……您今晚有时间吧?哎好我这就跟他说……”
那人挂了电话,喜上眉梢地说:“妥了!这可反悔不了啊,陈总在圈内什么地位啊,你要反悔,真把你封杀了也不一定。”
李杨骁稀里糊涂地就赴了这顿饭局,跟陈瑞面对面坐到了一张桌子上。那时他还不知道陈瑞跟叶添的关系,陈瑞那晚与他初见时也表现得风度翩翩。
“还记得我吗?”
陈瑞拿起酒瓶,往李杨骁面前的高脚杯里倒了一些红酒,“我们之前见过。”
“当然记得。”
李杨骁勉强扯出一点笑容。事实上他根本就不记得陈瑞,之前为了拉到投资,他跟江朗赴过的饭局太多了,围坐在饭桌边上的那些投资商们在他的脑子里全都是一个模样——虚头巴脑,不怀好意,可劲儿地灌他们酒,还有一些人想睡他。酒桌上的李杨骁表现得尽可能的热情,可下了酒桌,这些陈总王总张总他一个都没记住。
陈瑞放下酒瓶,笑了笑说:“看来是不记得了,我倒是对你印象深刻。你跟你那个同学,一年前拉投资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我这边的资金周转不开,没能帮上忙,事后觉得挺可惜的,资金一到位我就想联系你们,结果一打听,你那个同学吸毒了。唉,觉得挺遗憾的。”
他适时地说起关于那个片子的事情,让李杨骁放下了些许抵触的情绪。尤其是,他还提起了江朗吸毒的事情——江朗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陈瑞能知道这件事,说明他是真的向别人打听过。
“是啊,”李杨骁垂眼说,“挺遗憾的。”
“没关系,好演员会有人赏识的。来,这杯敬你。”
陈瑞端起自己面前的高脚杯,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然后看着李杨骁,希望他也能识相地回敬自己一杯。
李杨骁捏着细长的杯脚,都已经举到嘴边了,又把高脚杯放了下来,说:“陈总,这酒我能不喝吗?我有点酒精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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