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榻又一阵咯吱作响,宗恕蹙着眉勉力撑起上身,转头认真看着她:“与你相伴的这几年,我从未见你真正开怀笑过,也从未见你伤心哭过,你总说自己比我年长许多,可于我看来,你不过是比我多吃了许多年的苦。”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听一听,你踏入弱水湖之前的故事。”
怛梨眼睫微颤,尝试抬眸回视宗恕的目光。
眼前的少年满目诚挚地在月光下与她对望,眉目澄澈,眼眸中似有璨璨星河。
“等我们回去,若是你仍感兴趣,我再慢慢说与你听。”
怛梨将自己的披风轻轻披在宗恕身上。
“回去?”
“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宜长途跋涉,等你的伤养好了,我们再去寻新的住处。”
“可——”宗恕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肩背上的伤口,额上又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可,若是再有媒婆上门来为你说亲,该如何是好?”
“我看你是没事了,现下还有力气想这些。”怛梨起身,独自走出屋外看了看远处的天色:“就快天亮了,你再安静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动身,趁还没有被人发现前速速回城。”
***
宗恕背上的伤在修养了一个月后终于好了,但经此一劫后,身体境况却大不如前,缠绵病榻多时。但即便如此,凭着一副好皮囊,城里的那些婆婆婶婶试图为他说亲的意志却丝毫不减。
宗恕始终病着,怛梨与他便只好一直滞留在城中。
他们对外自称是远房表姐弟的关系,可既是远房表亲,那就是隔在本家之外、不沾血亲的了。孤男寡女共住一室,两人都迟迟不嫁娶成家,又生得金童玉女极为登对的容貌,很难不让外人联想到什么。时间久了,街坊邻里间的闲话也日渐多了起来。
“不如,我们成婚吧。”怛梨站在床前,望着檐下连绵不断的春雨思忖道:“现下只有这个法子了,否则迟早会被人盯上,发觉出不寻常来。”
宗恕在她身后,猛然抬眸看向她的背影,胸口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急促低咳了两声。
“对外就说,兵荒马乱身如飘萍,多年来,你我二人守望相助,彼此已心生情愫,现已得到双方父母允准,不日成婚。”怛梨说着,转身问他:“你意下如何?”
宗恕瞬间清澈了目光,视线笔直地同她对视:“我自是无异议,都听你的。”
怛梨点点头,思量道:“那就这几天挑个日子将婚礼尽快办了吧,也不用办得复杂,就在院中简单摆两桌酒席,请几个街头巷尾的邻居来做做样子即可。”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尤其是男女之事。一桩秘闻,只要当事人堆上笑脸,正大光明地给众人瞧、给众人看、给众人评头论足,转头便又可成为一段佳话。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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