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来者不善,竟然一路尾随她来到此处,想必是想惩罚她今日在晚宴上的鲁莽行径。
眼看着四阿哥来势汹汹,年若薇无声冷笑,此时她反而想开了,既然都要死,临死前就吃顿好的吧,她俯身捡起寿包攥在掌心。
等到四阿哥站在她面前,她就不卑不亢盘腿坐在雪中,仰头看向面色晦暗不明的四阿哥居高临下,俯视着她。
“抱歉四阿哥,奴婢身子很不适,未免吐您一身,让您觉得奴婢又在蓄意勾引您,要不您还是让奴婢先吃两口饭吧。”
年若薇等了一会儿,见四阿哥并没有说话,就算他默许了吧。
于是她将早已发冷变硬的寿包送入口中,原本宣软的寿包此时又冷又硬,就像在吃冰坨子,简直难以下咽,可她依旧想吃。
残雪夜,静谧宫道只回荡着她硬啃馒头的咔擦咔擦声响。
年若薇吃的很慢很慢,她想要记住每一口味道,这辈子,怕是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寿包了。
如果再来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就好了,她如是想着。
就在她埋头苦吃之时,忽而迎面袭来一道铺天盖地的黑影,她閤上眼,已然做好赴死的准备。
可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年若薇诧异抬手,抓住那片黑暗,触手间竟然是一片温暖的绵软。
鼻息中嗅到一股极浅淡的沉水香气息,原来这一片黑,是四阿哥身上穿的墨狐大氅。
年若薇有些懵然地将大氅从身上扯下,正准备还给四阿哥,却发现四阿哥已渐渐走远。
她想都不想,拔腿就追上四阿哥的脚步。
苏培盛正跟在四阿哥身后疾行,忽而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剧烈的喘息,回头竟看见小年糕手里抱着四阿哥的氅衣,朝他们狂奔而来。
她身上那本就破破烂烂的桑皮纸,在寒风中咧咧作响,渐渐瓦解。
苏培盛注视着年糕眸中的倔强与坚韧,他明白年糕不想欠四阿哥的人情,于是无言解下自己的棉袍子。
年若薇气喘吁吁跑到四阿哥面前,曲膝跪地,将手里的氅衣,叠得整整齐齐捧到四阿哥面前。
“奴婢不敢承情,也不敢让主子再生出任何误解,奴婢多谢四阿哥。”
她从容起身,将氅衣交给四阿哥身侧的小太监,此时苏培盛也迅速将自己的太监外袍披在小年糕肩上。
年若薇偷眼瞧见四阿哥面色似乎不悦,她不想连累苏培盛,于是将棉袍还给苏培盛,拔腿就往辛者库狂奔。
苏培盛发现四阿哥不大高兴,担心他迁怒小年糕,于是匆忙开口解释:“爷,小年糕性子纯良,这样的人,在紫禁城里活得不容易。”
苏培盛还想替年糕美言几句,争取能让年糕回到四阿哥身边伺候,可还未开口,忽而听见四阿哥低低应了一声嗯,再无别的话语。
苏培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言。
胤禛将氅衣重新披在身上,忽而鼻息间嗅到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其间还夹杂着一股糕点味道,胤禛不悦蹙眉,迅速将氅衣解下。
他眼前莫名闪过年氏滑稽的装束,方才她拼尽全力朝他奔袭而来,身上的桑皮纸,竟随风翻飞入袖,此时被他从袖中缝隙取出,于指尖把玩。
胤禛停在原地,冷眼盯着假山后那几道鬼祟的身影,直到看见年氏平安踏入辛者库大门,他才踱步继续前行。
“走吧。”胤禛沉声说着,他将解下的氅衣,重新披在肩上。
年若薇哆哆嗦嗦颤着身子回到辛者库,今日算是劫后余生,她在心底再三叮嘱自己,今后每一日都需再谨小慎微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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