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是,直到这个时候,蜈蚣还是没有任何敌意。而苏霓和它同出一族,他们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它似是犹豫了一会儿,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彻底停了下来。
红色机甲也很识趣,一见蜈蚣有放松的迹象,血光就渐渐黯淡,不再竭力反抗。
待血光消失殆尽,高温消散无踪,蜈蚣才迟疑着松开了身体,改为绕着他们刷刷游走,并持续做出攻击动作。它看上去有点无所适从,既不愿放弃这个敌人,又觉得自己应该听从虫母的命令。偏偏这虫母不是那虫母,使习惯了听从上一级命令的它陷入困惑。
苏霓死命揉着脑袋,脑子里一片混沌,心情却大为放松。
她还没能读取蜈蚣的意识,就被无情地弹了出来。这很糟糕也很丢脸,但它仍然按照她的意思,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这从侧面证明,即使她是半个西贝货,只要实力够强,也有控制高等守卫甚至王虫的可能。
将目光放长远一点,她的前途仍是充满光明的。
两架高矮不一的机甲面对面站着。从这个距离看,红色机甲上的擦痕和腐蚀痕迹历历在目,还有被打裂的较大缝隙。战斗其实很短暂,机甲的坚硬程度远超人类平均水准,还被轻轻松松打成这样,此地被称呼为“死区”,的确名副其实。
苏霓揉了好一阵脑袋,才恢复到平常的精神状态。她谨慎地伸出精神触手,窥探着外界,顺便抚摸了一下红色机甲。该机甲一动不动,但可以确认驾驶者安然无恙,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了胆,动都不敢动。
她想了想,觉得从之前那次意识震荡看,对方也是异能者,便不去冒险连接,用相同的方式大声说:“好了,我救下了你。这可不是因为你威胁我,而是因为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再找死,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金色蜈蚣不肯离开,使她的话格外具有说服力。
那男人也大声回应:“可以,我说话算话,你救了我,我就履行承诺。”
苏霓不敢开启视窗,目光漫无目的地在机甲内部逡巡。最终,她打定了主意,微微一笑。
“你先回答我!你的机甲是从哪里弄来的,花了多少钱?”
这个问题有点像“你的鞋在哪里买的”,可能会让对方很意外。总之,又是一阵沉默,那个男声方再次响起,“杀了它的主人,机甲自然就是我的。机甲士不在机甲里的时候,杀起来往往格外容易。”
“……”
苏霓人也杀过,兽也杀过,一直以为自己不复天真纯洁,却屡屡被人刷新下限。从这一点上看,她本质上还是出身于文明社会的人。
没等她想出不输气势的回答,那男人已经再度开口,“为什么它们放过了你,难道你可以在虫巢附近来去自如?”
……说好的没事别多问呢?
苏霓冷笑了一下,“问的越多,死得越快,这句俗话你有没有听过?现在你的命还捏在我手里,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你若想活下去,少问我的事。”
那些低级的虫族已各自隐退,唯有金色蜈蚣环绕不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它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攻击动作的频率越来越高,几次都有扑出去的趋势。
苏霓说对方的命捏在自己手里,并非虚言,说自己开始后悔,也不是假话。
对方是好是歹,是善是恶,她一概不知,仅能确定大家都很眼红这魂石矿脉。有人能在矿区来去自如,本身就是条富有价值的消息。不管他是不是血鹰,只要卖出消息,或纠集一队人守在必经之路上,抢她的矿石甚至她的人,下次来的时候,她就等同于自投罗网。
许多念头飞速转动着,闹得她有点心烦意乱。她根本不必做什么,只要等蜈蚣不耐烦,第二次主动攻击,转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就行。没有比这更轻易的灭口方式,也没有比这更不算事儿的良心负担。
然而,因为对方目击了自己的秘密,可能泄密,就不顾讲好的条件,放任虫族杀人灭口……
她始终觉得,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就不该背弃诺言。那对夫妇恩将仇报,使她深深愤怒和厌恶。但如果她厌恶没有下限的道德水准,那首先自己就不该这么做。
“你把……”她沉吟道,却被男人的话抢了先。
“其实我的机甲没有自毁装置,”他说,“刚才是骗你的,只是为了让你出手救我。”
“……”
这话多少挽回了点他的印象分,也彻底按下了苏霓的恶念。她在心里“谢特”了一声,冷冷道:“我信你这话是真,话说回来,你这机甲真和血鹰无关?”
“真没有,要是看到红色机甲,就说它是血鹰的,那他早就发达了。”
苏霓不禁又是一笑,嘴上却喃喃道:“拜托你了,再听一次我的话吧。”
这句话之后,又出现了短时间的静默。两架档次不一,大小迥异的机甲里,两颗截然不同的心都在砰砰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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