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听秦观之语顿觉十分可笑,心中默念这秦观却真的是初入仕途狂妄不堪,似此这等真的难成大事,遂纠正秦观道“少游贤弟,莫先作定论,司马光虽然也已垂垂老矣,又突遭王放之攻击,但是旧党势力仍在,如在朝中更有地位的文彦博,更年轻的杨绘,更年富力强的刘挚,我等之力,绝难撼动,况旧党与新党幽斗多年,根本无以调和。若以我等之力与旧党相争,我看还不如在家拨弄诗文,书长章以寄后生。”
李格非见黄庭坚有意避之,遂道“鲁直兄谬矣,若是清风明月无人管,则并作南楼一味凉。这天下皆凉,哪有我等温暖家室。‘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可是你黄鲁直箴言?”
黄庭坚辩道“是时我尚年轻,并不经世事,而如今苏翁等都在他乡,无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
晁补之也叹道“苏翁不在,我们就没有主心骨,何以拿曾经的壮志豪言作榜言。朝中所辩,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众人皆皆发出叹息之声。
王苑之发话“虽然吾等对现实颇感无奈,但是官家所托之事(指重新安置谪官的事),还是必须得提上日程,要不然当何以向官家交代。”
张耒有言“我看就按照司马光所作的既定安置来行事,这样如果出了问题,不论官家还是新党都会将此算在司马光头上,与吾等并未有十分的关系。”
李格非急忙阻道“那我等今日来此岂不是等于白来了。”
黄庭坚劝慰道“现在新旧之争还很激烈,谁无能谁就可以明哲保身。若非要展现才能,只恐怕会粉身碎骨。”
李格非叹服,这个世界已全然不是自己曾经想象的世界,也许黄鲁直曾经豪情百丈的问安世事,现在却也是这么随波逐流,如此避世,真的让人叹息,无能却成了一种能力,而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实在可笑,甚至可恨,可恨这世事,也可恨自己的无力。只能依张耒所说,按照既定的司马光的决策行事,可略做调整,但绝不改变大局。
即是如此决定,众人各自离去。
李格非与王苑之叹道“这世间之事,真的如此难以抉择。”
王苑之也叹息“我父(王拱成)为官几十年,到而今尚不能左右政局,也许我们应该理解王公(王安石)主持新法时感到无奈和无助吧!”
“政令和官员的想法推进不了,反对的声音太大,这大概就是我朝的悲哀吧!”李格非在心中默念。
待到来日上朝,文武百官都皆到齐,却独独不见司马光。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但是没人敢说话。
高太后当朝询问李格非等人朝中人事安排如何。
李格非正襟危言道“官家明鉴,我与秦观,晁补之等议定新的朝事安排约莫如下。”李格非顺势呈上议定书。
高太后阅完议定书,稍后片刻,似有怒言“这与司马光所立相差无几,李格非等似乎在戏耍官家?”
李格非旋即解释道“该议定书并非戏弄官家,而是司马光总揽朝政事务日久,汴京城及天下之事皆经晓,所作安置皆应时,应天,应地,臣等本就离汴京甚遥,不谙汴京事,实在无以工正,故而只稍作修改矣。”
众臣议论纷纷,新党之人皆窃窃反对之语,而旧党大多数嘴角含笑,但却不作言语,高太后见状知李格非等人又顺势将责任推给了司马光,怒从中来,然而却也无奈,不过还好,倒是有司马光接着,也算是有所交代,正在寻思之计,却不见司马光,高太后和众臣却也明白,司马光垂垂老矣,又被王放之冲撞,估计现在还卧床不起。正在此时,殿外有卫兵来报,司马光已去矣!
众臣惊呼!
新党之人态度难以琢磨,旧党则面露难色,好好的司马光就这样去了,似群龙失首状况。而李格非等人也束手无策。
高太后听说司马光死了,面容转涕,司马光虽然文言失当,在众臣间品行难以理解,口碑也是不佳,但其立场与己极为相似,又是四朝元老,多为自己抵挡灾祸,现在去矣,着实让自己难过,不过这阻挠新法的锅还是得背。
高太后见朝臣殿下聒噪,即言说“司马光博学多才,为国尽忠,编撰史书更是兢兢业业数十年,其文正,其心忠,亘古未有,吾等当继承司马光之遗志。”毕竟人都死了,说几句好话也是不妨的,遂即以司马光所拟定之策,李格非等人修正之人事安排执行。
大家都明白,高太后此语意在抬高司马光,可以推卸更多责任,而司马光已经死了,他更不可能再出来反对,所谓盖棺定论,即抚灭其过错,给予更多褒扬。但也谓死者为大,不必过多苛责。新党之人亦因司马光已死,不便再攻击死人,遂也偃旗息鼓。旧党之人此时当然闷闷难舒,失魂落魄。
高太后见大家知道司马光已死,朝堂喑哑,又知李格非等并非治世良才,其实高太后搬出李格非无非就是为了推卸责任,事已至此,高太后又问道“现在谁可为官家当宰天下?”
众人莫敢言语。
后有一人出列“目今只有苏翁有能力总揽时局,只是苏翁尚不在汴京。”
高太后明白苏轼并非新党且也时常藐视旧党,或许也是一位难缠之人。但是看下朝堂,要么老的老,小的小,实属无奈啊,遂说“速招苏轼进京,朝中大事暂由老臣文彦博总领,其他人事安排按照司马光所拟。”那文彦博甚是年迈,只因为官日久,大家都给面子吧!却未及其言语推辞,高太后即宣布退朝。
文彦博已经年介八十,本因颐养天年却还存于这斗争激烈的朝堂,真是难为这一老人家,众人纷纷称赞敬佩这一四朝出将入相的大宋肱骨之臣。难怪高太后选这么一个老人暂时接掌政局,原来这朝堂上不论新党还是旧党都得给他面子。可是苏轼呢,苏轼外放在吴郡,称病不回,这一拖就是两三年。
面对这样不稳定的政局,李格非亦是无法将自己的妻儿安顿在汴京,只能偶有闲暇返回历城与之相见。那王甄儿独自一人在历城抚养着李易安,这样的日子循环往复不知道过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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