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悦也是从来不会入他人戏的人。
她从电梯里出来,跟在沈妤的身后进了屋子。
看见迎面扑来的沈黎,弯腰伸手,将他从地上抱起,拍拍手里已经变得有些沉重的屁股蛋子,笑着打趣:“大姨今天可没有带好吃的过来。”
说完,又看向不远处躲在阿姨身后小心翼翼的李小茗,轻声问到:“这就是那个孩子?”
沈妤将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点点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提。
走上前,拍了拍李小茗的脑袋,蹲下身来,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柔声发问:“茗茗这两天都有好好地听老师话吗?”
李小茗的脸相比其他孩子要秀气许多,眼睛却出奇得大,此时那一片明亮的水光里盛满了忐忑与慌张。
她伸出自己肉嘟嘟的胳膊,抓住沈妤衣服的一角,慢声细语道:“阿、姨,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见、他们。”
沈妤没能成为安慰李小茗心中那个最为特殊的存在,她毕竟不是她的父亲母亲。
所以,她只能将孩子抱进怀里,伸手在她的后背轻拍,试图以一个成年人的温度告诉她,自己在这里。
章悦坐在餐厅吃着面条,她对于孩子总是不够热衷的。
抬头看见安抚完李小茗从屋里出来的沈妤,一边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肉丝,一边低声发问:“今天送你回来的人,是陆行州?”
沈妤现在身上还有疲倦,她在餐桌的另一边坐下,埋头吸一口面条,声音显得有些意外:“你认识他?”
章悦手中动作稍微一停:“高中时期的学长而已,他那时和赵源长相有些过分,总被身边的姑娘谈起,哦还有李文瀚,对,李文瀚写的诗也是不错的,只是他的诗太过于出彩,以至于看见他本人,多少会有些失望。”
沈妤于是笑出声来。
她将一粒花生递进嘴里,语气轻松地反问:“那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好看的外表千篇一律,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李先生,或许就是那万里挑一。”
章悦抿了抿嘴,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问:“听过,不过这句话本身就不够缜密。比如,什么是好看的外表,高鼻梁却驼背的算不算好看的外表,面目惊艳却身高六尺的算不算好看的外表;而什么又是有趣的灵魂,同为做科研的人,喜欢从双对数图像上寻找直线算不算有趣,口舌轻佻却行为不端算不算有趣?人与人之间从不会真的感同身受。比如陆行州,在我眼里或许可以算得上有趣,但对于你而言,他却不是良配。”
章悦小时生过大病,因为激素药物身体肥胖,免不得受了不少轻视,所以在面对旁人的质疑时,她一向口齿伶俐。
沈妤倒是没有对她的话过分解读,只是看着她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和陆行州是那种关系?”
章悦沉默一瞬,像是在思考接下来的回答。
她挑起碗里的一块肉丝,语气平静而坚决:“你社会经验浅薄,缺乏人生厚度。我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试图劝解你,陆行州这人,性格过于凉薄,加上从小有父无母,看上去狠厉绝情,甚至像是天阉,除去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可以给你幸福的。”
章悦一段话说得行云流水,她也并不为自己的所做而感到愧疚。
这世界本没有所谓的淳厚,形形色色的苦难可以与快乐一同被人分享,娱乐,消化。
所以他们爱,他们恨,他们也付出,也自私,自然也孤立。
沈妤当天留了章悦在家里睡下。
第二天一早,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却被刘知怡半路截胡。
老太太此时开着自己新买的迷你,神情不可谓不欢欣雀跃,只是脸上的笑意带着奸诈,显得有些刻意。
沈妤右边眼角微微跳起,坐进车里,低头问:“姨,你这是做什么?”
刘知怡小心翼翼凑过去,轻声回答:“给你介绍个小伙子,这个,可比你妈之前给你介绍的所有人都要强得多了。欸你做什么,不许下车!哎哟我的心脏病,不行头疼,老寒腿也发了。”
沈妤没能拗过老太太多年锤炼的一张老脸。
唉声叹气之后,只能跟在她身后进了南山路的高档咖啡厅。
沈妤对于小资情调向来没有不满,她也好过这一口。
但婚姻本是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格调定的这样高,难免让人对这一次相亲少了许多现实的期许。
她低头走着,心中有事,于是也就有些晃了神。
直到手腕被人拉住,她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
忽的愣在原地,张开嘴,很是惊讶地问:“陆老师,真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行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面前一瓶早已点好的奶茶推过去,沉声开口道:“我在这里的原因有很多,如果你一定需要一个,那就是我在等你。”
沈妤站在原地,想起刘知怡那张兴致盎然的脸,似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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