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学旁有一棵树,树皮暗褐,上面还有纵条及皮孔,老枝也是红褐色,新枝倒挺显嫩,有些绒绒的小毛毛,黄绿色的小花在风中微微颤着。
“那是苦树。”
“苦树?”
“嗯,树皮特别苦,据说,还有毒。”
“你尝过?”他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没有——它有毒。”
看着他那笨样子,我不由笑了起来。把头倚过去,在春风中倚着他,这是我想了多少次的事。
他却推开我,“别,人家都看着呢。”
我翘了翘鼻子刚要哼,又一想,是,这是宋朝,收敛些好。
“荸荠,”我悄悄的说,“我饿了,咱俩吃点东西吧。”
“你要吃什么?去店里吃?”阳光下,穿着灰布衣的他,虽然不开朗,但让人觉得很亲近。在他面前,我敢随便的说、随便的笑,我觉得日子是真实的。
我摇摇头,“咱买点什么东西自己吃吧。”我不愿进店里和一群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我想就我和他两个人。荸荠想了想,“生煎包,你吃么?”
“好。”我漾着笑,原地等着他。不一会儿,他右手托着大荷叶包回来,打开,一股香气漫上来,十个胖胖的生煎包攒在荷叶心中,我的口水流了出来,立刻拿起一个大嚼起来。
“好吃么?”他看着我,很专注的眼神,小眼睛里闪着温和。
“好吃。”我的腮帮子鼓囊囊的。
“慢点,着什么急,都给你——咱找个地方吧,这么在大街上,有点……”。荸荠毕竟是受古人之礼的拘束,和我不同。
我撅了撅嘴,一边嚼一边点头。荸荠四处望了下,把荷叶塞给我,“等着。”我眼巴巴的看他去了一个小摊,返过身的时候,他右手里又多了两个小一点的荷叶包。
“这是什么?”我捏捏,隔着荷叶,一包里头有捏着有些硌人的骨头,另一包则是又软又有些硬东西。
“鸭脖和鱼鲊”。
“鱼鲊?那是什么?”
“就是把鱼切成块,加点调料、米粉,用荷叶包了蒸熟。”荸荠回答的言简意赅。我总是对荸荠的回答不满意,太笨了,就不会多说几句?
“去哪儿?”我小心翼翼的托着那九个包子,望着他的瘦脸。
荸荠想了想,“你忌不忌讳?我知道有个破祠堂,就是很破。”
“好啊,”我兴高采烈的说,能和他在一起,哪儿都行。
一个很破的祠堂,太阳从塌了的屋顶照了下来,地上老厚的灰。我们拣了块石头坐了,他离我还是一个人的空当儿。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这里确实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他怎么会来这儿?
荸荠的脸突然白了,“小时候,挨了打,便躲在这儿。”
我一怔,心里有点酸,挪过去挨了他坐着,慢慢的摸着他的头。荸荠的头一点都不圆,却是暖暖的。
“吃饭吧。”他打破沉默,打开三个荷包。
我没有动,“荸荠,你是不是以前过的很苦?”
他不看我,“还说那些做什么?什么样的日子不得过?快吃饭吧,凉了不好吃,也,不能请你吃更好的了。”
我抿了下嘴唇,“真香。”我做出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一边问,“荸荠,这个鱼鲊你会做么?”
“会。”又是简单的一个字。
“怎么做?”我非让你多说几个字。
“刚才不说了么?”荸荠语气阑珊的说。
“荸荠,你做的好吃不?”我很想活跃一下气氛。
“什么好不好吃的?做了就是。”他还是那样子,冷淡、低沉。
我想让他高兴,“才不相信呢,你做的肯定都是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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