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昺手拈长须,说道:“多半藏起来,分兵搜索,一间房屋也不可放过……”
谢贵还没答话,扶桑道人咦了一声,快步向前走去。张、谢二人不知其故、跟随其后,走了十余步,忽听“呜呜”之声,极尽凄楚,闻而心惊。
众人大奇,绕过一棵大树,忽见前方空旷,并排立着两根拴马石桩,桩上捆绑两人,蓬头垢面,浑身血污,口中塞了麻核,欲说不得,欲叫不能,两眼之中透出绝望。
“葛长史,卢指挥……”张昺认出二人,骇然失声。
那二人正是长史葛诚、护卫指挥使卢振,本是燕王下属,暗中归附朝廷、以为内应。此刻双双被绑,分明形迹暴露。
谢贵愣了一下,叫道:“快,松绑……”突然张口结舌,瞪视前方,但见树后踱出一人,昂首阔步,体格修伟,身披锁子甲,头戴冲天冠,手挽决云长剑,亮如四尺秋水。
“燕……”张昺神魂出窍,惊也不是,喜也不是,手指该人,如见鬼魅,“燕王!”
燕王目如冷电,疯意全无,单人只剑,走到拴马桩前,冲众人微微一笑,剑尖一抖,挑出葛诚口中麻核。
“有埋伏!”葛诚尖声厉叫,针刺一般扎入众人耳孔。
“呵!”燕王手起剑落,葛诚血溅五步,人头骨碌碌翻滚而出。
“为臣不忠者!”朱棣抬起头来,眯眼扫视众人,“斩!”
张昺一行如同堕入梦魇,为这气势所夺,尽管人多势众,竟尔忘了动弹。
“悖主忘义者!”朱棣长剑再挥,扫落卢振人头,“斩!”
连斩两名内奸,张昺才缓过神来,厉声高叫:“拿下他!”
众官兵跃跃欲上,忽见燕王两侧,冲出无数白衣甲士。官军骇然止步,又听身后砰然巨响,端庆门关闭,门户两侧死士蜂拥现身,仿佛破土而出,全无征兆可言。
形势逆转,官军被截成了两段,大半呆在外院,内院只有少半。
“燕王!”张昺嗓音艰涩,“王妃在我手上。”
朱棣抬起头来,注目徐妃,透出一股凄凉。
“王爷!”徐妃微微一笑,苍白的面孔有了血色,“成败一线,尽力而为。”
尽管三言两语,其他人已然听出究竟。徐妃竟是示弱的诱饵,若不将她拿住,张昺等人决不敢贸然进入王府。
“仪华!”朱棣嗓音沙哑,虎目泛红。
仪华是徐妃小名,多年以来,燕王未曾叫过,此刻叫出,不胜凄楚。徐妃应声一颤,眼中泪光转动,强笑道:“能为王爷而死,妾身甘之如饴!”手腕翻转,多出一根尖刺,急如闪电,直奔心口。
“拦住她!”张昺失声惊呼,时下落入圈套,徐妃是仅有的筹码。
扶桑道人早已留心,张昺话没出口,他袖袍一振,劲风突出,徐妃口鼻窒息,虎口剧痛,尖刺嗖地脱手,贴着左腮向上蹿起,划破肌肤,留下血痕。
“母亲……”朱高炽、朱高煦只当母亲殒命,不由齐声悲号,忽见徐妃欲死不得,叫了一半,忽又停下。
扶桑道人扫飞尖刺,右爪突出,出手之快,风飘电闪,徐妃出身将门,却不会武功,还没明白发生何事,肩头一痛,落入对方掌握之中。
嗤,微响破空,一丝绿影钻入扶桑道人的手腕。扶桑闪电缩手,瞥眼扫去,“曲池穴”露出半截松针。他心头一紧,乐之扬如鬼如魅,蹿出人群,脚尖蹴向他的心口。
扶桑道人做梦也没料到这大对头潜伏在旁,忙不迭双手横胸、向前托出,夺,手足相接,扶桑道人臂骨欲断,一股千钧之力将他向后掀出,接连撞翻数人,方才沉身站定,一股气血当胸流蹿,上冲喉头,下逼脏腑,腰身以上似要散架一般。
乐之扬一脚得势,借力拧身,“晨钟腿”横扫四方,附近的锦衣卫都成了“乐道大会”上的编钟,乐之扬旋风般一一踢遍,十余人手舞足蹈地飞了出去。
四周空出一片,乐之扬沉身落地,眼看郑和被缚,旋身夺过一口单刀,刷刷两下,斩断绳索,将刀丢出,喝声:“保护王妃。”
郑和接过单刀,拦在徐妃身前,瞪眼暴喝,砍翻一个官兵;却不料一名锦衣卫潜身跳上,举刀戳向他的背脊,徐妃一旁看见,正要惊呼,忽见锦衣卫浑身一僵,长刀落地,明晃晃的剑尖从他胸口吐了出来。徐妃转眼望去,但见张信拔出剑来,一脚蹬翻尸体,冲她点了点头,挥剑与另一个锦衣卫斗在一起。
扶桑道人忽退忽进,卷土重来,拔出七星剑,一抖手,剑光繁星烂斗,向乐之扬当头洒落。
乐之扬让过剑尖,呼地一掌击向扶桑胸口。扶桑回剑遮拦,乐之扬一记“洞箫指”点中剑身,叮的一声,悠长不绝,扶桑道人虎口发热,长剑歪斜。乐之扬脚如枪刺,直奔他的小腹。扶桑道人无奈后退,乐之扬得势不让,奇招连绵,劲力奔流,扶桑道人几无还手之力,可他一身道门武功,以退为进,以守为攻,退守间章法不乱,乐之扬纵然高他一筹,也难以将他一举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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