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徐世宁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那日我和你姐姐回来以后就讨论过了,若我一辈子都是寻常人,叔母他们会如阴魂一般缠着我,唯有当了官,无论是外放还是在京中,他们都不敢轻易上门刁难。所以未来一段时间,将还是以解试为目标。妹妹今日送来的这笔钱,应是够我们在外租一所院子了。”
“既如此,我倒有个提议。”
姜倚宁道,“如今外祖家别的不多,就是闲置的铺子多。那些铺子基本上都是前面能开门做生意,后面可住人,小的只一进,大的能有四进,够你们一家三口生活的了。”
本朝律法规定,商人住宅或铺子最多只能是四进,否则凭白家的财富,多少进的宅院都置办得起。闻言,徐世宁略显尴尬。他收了白氏和姜倚宁的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眼下还要借住于妻子外祖家,实在没脸。姜觅安知道自己丈夫是个有骨气的人,遂道:“这是个好法子,我们可以付租金将其租下,至于前面的铺子,是自己做些生意,还是转租给别人都成。”
“对,我们现在也不缺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徐世宁脸色松快不少。白家正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两位舅舅白牧年和白牧尚,一个回祖籍冚吉定柑橘,一个四处去联络商家定茶叶,大舅母林氏去赴贵人们的宴,为自家维系关系。倒是白秦天,本就上了年纪,又在阴冷潮湿的狱中关了这么久,身体上难免吃不消,被儿孙们逼着在家休养。他一听说外孙女等人来了,立马精神起来,尤其是看到白嫩嫩的沈谨,更是抱着不撒手了。姜觅安在自家人面前没那么拘束,况且也了解自家人的性子,问候白秦天几句后,就将来意如实告知。来之前,她还想着白家铺子多,租一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真正问出口后才想起自己这些亲人,在经商一道上都颇有天赋,没准儿又想到赚钱的法子了。若真是如此,凭他们的能力!口碑及人脉,再多的铺子都不够用。白秦天一听姜觅安的话,忙阔气道:“瞧你这模样,我还当是什么难事,如今我们家什么都不多,就这些空铺子多。走,跟外祖父去书房挑选。”
说罢,他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朝外走,浑然不在意。此番态度,令徐世宁和姜觅安都长舒了一口气,几乎如出一辙地反应,将彼此的视线吸引过来,目光交汇之时,他们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庆幸。甭管和外祖父关系如何好,开口求人都是件令人为难的事。目睹全过程的姜倚宁笑得前仰后合,报复似的朝自己姐姐眨了一眼,而后追着白秦天的步伐到了书房。虽然士农工商中,商属最末等,但是光看装潢,白家比姜府更加气派且华丽。只可惜之前抄家时被搜刮走的摆件都没有归还,而此时家中也无银钱添置那些昂贵的东西,否则,就是三个姜府,都不足以和白家相提并论。看着空荡荡的书房,姜倚宁很不习惯,更心疼起自己的外祖父。自她有记忆起,白家就从未有过如此潦倒的时候。“倚宁丫头,快收起你那眼神,对于我们白家来说,家里人的命是最重要的,其次是这些世代辛苦置办的产业,至于家中陈设一类只要有钱就能买到,都算不得什么。就算不是被抄走了,三五个月也得换一批,无所谓的。”
白秦天将孩子还到姜觅安怀中,而后走到紧挨着西墙的大书柜前,从中间的抽屉里取出一卷画轴,将其摆在书桌上铺开。画上详尽地画着京城每一条街巷、川流,大到东市的盛安街,小到隐蔽的胡同。“图上画有红色白家商标的,就是属于我们白家的商铺。目前都还空着,你们来瞧瞧,想要哪一处?”
说到前一句话之时,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的白秦天,如孩子般露出自豪之色。这可是白家世代努力的结晶啊!从一家铺子都买不起,到白家铺子遍布京城的所有喧闹的街巷,数代人在这张舆图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笔,无论多少次看它,他都热血沸腾。兴许这就是传承的力量,姜倚宁姜觅安,甚至是徐世宁都从外祖父的态度中,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撼,俯瞰舆图之时,也格外郑重。白家人眼光好又有本事,要么把铺子开在了最合适发展的地方,要么是白家的铺子盘活了一条街,总而言之,如今这些铺子皆在闹市之中。经过商讨后,姜觅安道:“外祖父的铺子是一个比一个好,但我们只有三人,用不着太大的宅院,就这处三进的院子就极好。”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东市里的一处铺子。三进的院子,位于盛安街稍南端,若是开门做生意,属于中等偏上的位置,若不做生意,也另有角门可供他们出入,方便得很。徐世宁也对此极为满意,当即把还没捂热的荷包掏了出来::外祖父,我们不能占您的便宜,这间铺子出租的话,是什么价?您按市价或者更高一些的价格租给我们可好?”
“你们有这份心就成,自家人不……”白秦天知道自己这个外孙女婿的情况,从未想过要他们的租金,不过他的话刚一出口,就见两个外孙女暗暗挤眉弄眼的,他赶忙把话锋一转:“以前家中富裕,你们别说是来借住,就算是张口问我要一间铺子,我都不带眨一下眼的。但现在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我就不与你们客气了。这铺子一个月租金五两,一年是六十两。”
姐妹俩又是一阵挤眉弄眼,白秦天相当明事理,估算了下荷包里的钱,才道:“但是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毕竟都是亲戚,该打折还是要打折的,给个四十两就成。”
如此,姐妹俩暗暗露出感激的笑来,白秦天亦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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