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安城后,苏茉没独自出过小区。
可时常听苏洋介绍,早已经晓得眼下最方便快捷的交通是地铁。出门问了两个人,她便步行前往距小区最近的地铁站,临近九点的时候,紧赶慢赶,上了二号线。
第一次坐地铁,她连买票都不会,还是在地铁安检员的指点下买了一次性车票,才得以顺利进站。过闸口的时候有一种局促感和紧张感,往下走的时候也不习惯乘电梯,走的楼梯。眼下,身处于拥挤的人潮之中,她一只手紧攥着扶手,目光注视着地铁上电视屏幕里的时间,感觉到地铁飞驰时嗖嗖的风声,只觉得自己极为渺小。
置身于高楼林立、交通便捷的城市里,她好像蝼蚁,生存的空间那么小,也创造不出什么价值……
胡思乱想,心情变得低落,不晓得过了多久,她突然回神,听到了字正腔圆的女声报站,便急忙忙跟着人潮一起往下挤。
十点钟,她终于到了四院门口,和舅舅打过电话后便连忙前往急诊科,大厅里,和正着急忙慌往出走的一个人撞了满怀。
“……舅。”
眼见那人撞了她看都没看又往出走,苏茉连忙唤了一声。
苏建民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方正,天气热,大清早就只穿了短袖和长裤,衣服被沾染了不少血迹,到了医院都没来得及怎么擦,回过身吓了苏茉一跳也不自知,只道:“来了啊……”
简单的三个字,一出口竟带了哽咽腔。
苏茉连忙走到他跟前,急声问:“小亮呢,做手术了没?你这是要出去干什么?”
苏建民一脸愁容,“才检查着,还没能做手术,可这护士提前说了办住院缴费的事情,哎呀,都别说住院了,这就光动手术就得一次性先缴两万,你说这城里看病和吃人有什么两样,我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我这刚刚打电话凑了半天,也才借了一万多……”
两万?
这对苏茉来说,简直像一个天文数字。
她捏着衣兜里几百块钱,半晌都没能拿出来。眼看着苏建民急匆匆走出去打电话,她也没能抬步先走,抿唇跟着他出去,听见他在急诊科外面打电话。
可,今年这钱尤其难借。
自然灾害面前,农民的力量实在太小了。村上大多数人都跑去各地打工,就剩些老人和小孩留守着,谁家都不比谁家好多少,个顶个的穷。要不然她舅妈也不会冒着被人戳脊梁骨议论的风险,要将她嫁出去了。
“说是让一次性交两万……着急得很,你现在就一转。”
“还得八千。”
“下个月就还你,利息算上都行。”
“行吧,五千也行,剩下三千我再想办法。”
急吼吼地打完一个电话,苏建民低头又看手机,通讯录里翻了半天,眉头越锁越紧。
家里负担着三个学生,今年尤其困难,根本没钱。他刚才借了一圈才借了一万多,眼下又借了五千,再想找人,突然发现好像没人能借了。焦急苦闷之际,苏茉忧愁的模样映入他眼中。
一只手握紧了手机,苏建民快步走近,又问苏茉:“苏洋那应该有钱吧,能不能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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