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五月,暑气初升。
团团热意滚入人潮,烹沸了丰州县的大街小巷。
难民没进城,县里百姓受到的最大影响是各家办喜事的锣鼓奏乐声。
城里城外,两种气象。一面人间,一面地狱。
谢星珩有秀才的儒巾襕衫,弄点水擦擦脸,不凑近闻他身上闷出的汗臭味,就是个体面人。城门守卫没拦,还冲他笑呢。
他问了路,一路紧赶慢赶跑进了离东门最近的闻鹤斋。
刚进屋,谢星珩眼前一亮。
正堂屋里站着三个人,他一眼就瞧见了在柜前站着的小哥儿。
他容貌端丽,年岁不大,一身锦衣,腰间环佩,眉心一点朱砂极为标志。
陡然见了生人,他展开掌中檀香扇,遮了下半张脸,桃花眼里慌而不急,虚虚点头,一旋身往后走,掀开竹帘,进了后院。
留下满室幽香。
当得起“年少色美”四字。
谢星珩有紧要事,被惊艳到也就一刹那。
只是这阵幽香十分克他,把他身上的臭气十倍百倍的激发。
他刚往前一步,店小二就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柜前另一书生倒是和善,目光落到谢星珩的书上,温声问道:“兄台是枫江人?”
谢星珩跟他们保持距离,人是落魄的,脸蛋是俊美的,气质是大方得体的,不为现有处境窘迫难当,也不为要卖书而难以启齿,还想“宰”这个看起来有钱心善的读书人。
“对,家里断粮了,我就来问问这里要不要旧书。”
他拿了常见的启蒙书籍和诗集游记。
另有原身下了苦功,东拼西凑,在同窗那里薅羊毛,一篇篇抄录下来的大家文章。其中不乏当朝翰林的佳作,于科举大有益处。
嗯,是原身一笔笔抄录的。
谢星珩是穿越来的现代人。
店小二见这书没书名,扔到一边。其他书折旧算。
“这些都是书斋常备的书,我们收手抄本是八钱银子一本,你这些都旧了,有破损,边缘都有泡水的痕迹,还有笔迹……”
店小二看一眼谢星珩,秀才的衣服好认,他话锋一转,“秀才公的笔记是好东西,我也不压狠了,几本保存好的,算七钱银子一本,其他六钱一本。”
谢星珩了解过,一分银子算七个铜板,一钱就是七十个。
在大启朝,一两是七百文。
总体银子比铜板保值,偶有一两换八百钱的时候。
他带来了五本书,一本不收,两本七钱,两本六钱,能换一千八百二十文,折合二两六钱。
银子的消费力很足。
谢星珩点头,“行。”
他俩生意做完,旁观的书生放下无名书籍,问谢星珩:“这本书你打算怎么卖?”
谢星珩心里有了数,比了个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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