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偏殿附近,轿子轻轻落下,一旁的小太监尖着嗓子道:“太傅夫人,偏殿到了,您请下来吧。”
有人替我将帘子撩开,我慢慢的从软轿中出来,环佩叮当。在小太监的引领下,入了偏殿。
还不到巳时,一个宫女奉了茶点之后,这偏殿便只有我一个人了。我静静的坐下品茶,入口甘醇,却不半丝黏腻之感,是上好的松玉针。
品了才两口,宫中巳时的乐声便响起来了,我轻舒一口气,看向门外。夏了,婀娜多姿的宫女皆穿着薄纱长裙,裙摆飘飘扬扬的,我突然有些恍惚,想起公父死的那日。他们偷入宫门之前,在那广场上头,也曾有这么一队宫女,伴着乐声,口中低声吟唱着,飘然而过。
不知盯着她们看了有多久,再回头时,眼前已经站着一个人了,他一身明黄龙袍,给人感觉气势很盛。待看清他的容貌,我便起身向他行跪拜礼。此人便是当今的圣上——元炀。
我且跪着,许久了他都未道一声平身,我便只好继续跪着,他却直接回了身,径自往书房里去了。
许久之后,约是巳时中,我已经在原地跪了半个时辰。他才从书房里过来,稳稳地坐在几案前,沉声道:“平身吧。”
我谢恩后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也不抬头看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视线,正在打量我。
忽然听到一声戏谑:“你们倒真如传言所说,很是不同。”
“陛下说的,可是臣女同臣女的姐姐容韶?”我淡然回话,“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更何况我们不过凡胎肉体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道:“容韵姑娘是个明白人,如今朕要你替朕盯着李墨寒,你可愿?”
“若仅仅是为了保住臣女的荣华,”我微微一顿,给自己打了打气,便跪倒向他行礼,冷声道:“那便只能多谢陛下的器重,叫您失望了,臣女不愿。”
“你倒是直白。”他言语间带着一丝轻蔑,却又始终不失得体。
我又向他叩首,蹙了眉直接道:“陛下今日能召我前来,定是知我所求,若能得陛下一言庇佑,容韵定为陛下赴汤蹈火,分忧万一。”
他仿佛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稍稍顿了一会儿,才道:“青山居士(容祁)字画造诣皆是登峰造极,就这么没了着实可惜,朕终究是个爱才之人,定会护住他。”
“承蒙皇上仁爱,容韵不才,却定会将您惜才之事,告知左右,叫周边人皆知陛下不仅是个惜才之人,更是一位宽仁的君主。”我轻轻跪拜,却也是大着胆子,言语间提醒他,不可反悔。
他轻笑一声:“若是你姐姐有你这般头脑,朕也不会将她赐与李墨寒了。”
“皇上谬赞了。”我轻声道,若不是为了父母亲,我又怎需如此?
他却突然从几案前起身,向我走过来,低声道:“你与你姐姐当真很是不同,你豁出命去求我放了容祁,她却为了讨好我,自请大义灭亲。”
我微微一愣,其实我很清楚,此话极有可能是他信口编来,叫我同容韶离心的计策,如此一来便更好供他驱使。可我心底里竟是信的,我竟笃信她容韶,是个为了自己的荣华,出卖亲族性命的人。
瞧着我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突然道:“回去吧,直接去李太傅的新府邸,朕会叫侍卫总管护你去的。”
我却未动身,仍是跪在地上,叩了首,问道:“陛下,臣女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告知。”
“你说吧。”
我蹙了眉,这个问题可能会要了我的命,却是不得不问:“陛下,臣女斗胆,敢问陛下,李墨寒当初知晓我公父会死吗?”叩了首便抬头看他,企图从他的神色里瞧出些什么。
然而他突然盯着我,他那双鹰一般的眼睛,叫我顿时感觉自己被什么野兽盯上了,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你确实是僭越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他知道,且我猜李将军那般厉害之人,心里定然也是清楚的。”他顿了顿,将头抬起,却微蹙了眉,“便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全心信任此人。”
瞧不出任何破绽,亦难辨真假。
我也不懂我究竟为何会向这个极其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发问,他之于我,只有利用罢了,有何真言?我再次向他叩了首道谢,这才起身告退。
这个皇帝不得不说,的确是善于利用人心,他不仅知我软肋何在,还清楚的知道我对容韶的恨,对李墨寒的怨。
出了偏殿,坐上软轿,便又晃悠着上路了。
到了太傅府大门口,软轿轻落,我掀开轿帘,抬头一望,倒是确实是恢弘,真正的高门大户,虽门前还带着些白布,仍难掩其气势。
出来迎接我的,是李府的老管家。也是,被齐渊救了都许多日了,他确实是该从城郊回来了。
他见我也是一愣,可是瞧见我身边的人,连忙凑上前来。还未说话,那御前侍卫却先开了口:“我奉命送太傅夫人回府,你是这府中的总管吧?还不快把主子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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