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府的朴实无华让兰澈惊讶,却又很喜欢里面大片大片的碧草香花,特别是缀着硕大黄梨的果树,更让她口水横流,心痒痒地总想顺走两颗。
祈王带她到书房,客客气气请她落座:“兰姑娘所说的交易是指什么?特地让长情送你过来,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吧?”
“非常非常重要,关系到睿王和我的终身大事。”兰澈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又费老大劲把那卷书从荷包里挤出来。她没有直接把书给祈王,而是摊在桌面上,只让他看见其中一页内容:“王爷能看出这卷书的价值吧?”
祈王一眼扫过,笑容消失,微微蹙起没头:“上面写的……都是睿王卖官鬻爵的笔笔交易?这记录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兰澈合上书卷,宝贝般抱在怀里,眸子里一缕伤痛掠过:“是我朋友用性命换来的。王爷想要知道具体内容,我可以告诉你,甚至可以把这卷书送给你。只要王爷肯答应我的条件,干掉睿王不过一句话的事,多轻松!”
祈王看着她,轻轻摇头:“你凭什么认为我希望睿王失势?”
“因为你是祈王啊!如果连你都不替百姓着想,还有谁能替那些被睿王欺害的百姓伸冤出头?”
兰澈有些激动,目光触及祈王那双温和而平静的眼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低下头老老实实端坐。
“温彧说,王爷你是最公平正直的。所以我想,其他人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情,王爷你一定可以做到吧?惩奸除恶不就是王爷的职责吗?这上面明明写满了睿王害人杀人的罪证,却没有人敢把它公开。除了王爷,我不知道还能把它交给谁,才可以终结睿王的恶行。”
在市井间摸爬滚打,兰澈对戴高帽这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拍马屁行为并不陌生。当然,排除想要怂恿祈王的因素外,她也的确觉得他是个可以帮她完成目标的人。
祈王稍作思忖,忽然把话题拐到楼明夜身上:“上次纵火案是你破的,那么你应该明白姚国公其实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吧?”
“知道啊,怎么了?”兰澈微愣。
“楼先生是个聪明人,不贪功,不做出头鸟,很会把握分寸审时度势。当初他把纵火案结果呈报给徐卿,只说姚国公引发了纵火案,言语晦涩诸多保留,让我很是好奇。所以,我在睿王之后去找了吏部赵尚书,聊了大半日,总算是逼问出了真相。”
祈王倒了杯茶推到兰澈手边,看似温润的面容之下,透着更胜皮囊的精明睿智。
“废话有些多了。我真正想问兰姑娘的是,你可知道为什么楼明夜要包庇赵尚书,却让姚国公顶罪?”
祈王的提问,正是困扰兰澈许久的问题。她曾经试着忽略,故意不去想,可这终归是一块心病,沉甸甸压在心里不舒服。见祈王一副了若指掌的样子,她赶忙趁机求解:“王爷知道为什么?”
祈王笑笑,目光望向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语气萧索:“无非为了平衡二字。”
“什么平衡?”
“权势的平衡。”
“楼明夜说妄动赵尚书会导致吏部一盘散沙,各方势力趁虚而入。可是睿王以此要挟赵尚书,让他派系的人进入朝堂,不是一样的后果吗?”兰澈终于忍不住,把很想要问楼明夜,却始终没能问出口的话说了出来。
祈王收回视线看向兰澈,目光带着几分嘉许:“考虑深度还差些,但是对比其他女子,你已经算是很有想法了。”
“这算是表扬?”兰澈不确定问道。
显然是的,因为祈王对她笑了笑,暖暖的,有些像屋外院子里那些散发着春天味道的花草。
“其实我倒很支持楼先生的做法,也能够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当然,不是说你笨,而是因为个中缘由,不身处朝堂的人不清楚。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公开真相,重罚赵尚书,只追究姚国公第一起纵火案的罪过,那么吏部尚书一职必定要换人,你能想到之后情况会怎样发展吗?”
兰澈托着腮想了想,忽然发觉自己对于朝堂之事一知半解,根本无法预料。她眨眨眼,虚心向祈王请教。
祈王回答得简单明了:“按照前朝不成文的规矩,如果某一派系的官员出了问题,那么接任的人不可再从这一派系中挑选。换句话说,赵尚书垮台,继任吏部尚书的人不会是太子一派,而无论哪一派的人成为新的吏部尚书,势必要与太子意见相左甚至处处作对。但若按楼先生这般安排,虽说睿王抓住把柄可以要挟赵尚书,却也只能摆弄些芝麻绿豆大的官职,六品以上仍要经过圣上首肯才行,对各派系之间势力平衡影响不大。”
兰澈若有所悟,忽然想起之前楼明夜教她的一句话。
牵一发而动全身。
“我好像误会楼明夜了。”兰澈小小愧疚。
“怪不得你,是你太单纯。”祈王轻笑一声,“楼先生对你还真是保护有加,一方面给你展露才华的机会,另一方面又不让你沾染这些暗地里的东西。我想,他一定很在乎你。”
甭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听着的确舒服,难怪世人都喜欢被溜须拍马。兰澈挠挠头嘿嘿一笑,没脸没皮。
祈王起身:“好了,你迷惑的事情,我已经为你解释清楚。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考虑一下。是要坚持惩奸除恶告倒睿王,还是按楼先生的希望以大局为重,三天后你再来告诉我答案。”
怀里抱着睿王犯罪铁证,却只说了几句话就被请出王府,兰澈自然有些不甘。不过好歹祈王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让她更深考虑自己将会造成的影响,她没理由抱怨,大不了在菜窖里窝上三天再杀回来就是。
祈王亲自送兰澈到王府大门口,还特地派了两个护卫送她返回大理寺。
临别前,祈王叫住兰澈,指尖有意无意轻触她眼角胎记:“你之前说的交易是指什么,能告诉我吗?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会尽量帮你。”
碰了一鼻子灰的兰澈低头,紧紧捂住装着书卷的荷包,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
“我本想着,如果王爷打算借这卷书推倒睿王的话,我就可以顺理成章提那个要求了——希望王爷能庇佑楼明夜,不要让他因为替睿王做事而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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