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呀,烤羊好了!边吃边说。”春申君从茅屋中提出两个坛子叫了起来。
老人笑道:“来,姑娘坐了。春申君拉来了一车酒,仲连痛饮便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一轮尚未饱满的月亮挂在青山之角,山水一片朦胧。四人围坐篝火之前,打开酒坛,切下烤羊,便吃喝起来。片刻之间,鲁仲连便将半只烤羊撕掳干净,便将两只沾满油腻肉屑的大手在衣襟上一抹,打开那坛专门为他准备的老齐烈酒,一碗一碗地痛饮起来。
“噢呀,猛士多饕餮,仲连便是个注脚了!”春申君一介贵胄,纵然豪爽,讲究吃相雅致也成了习惯,见鲁仲连风卷残云,不禁便是大笑。
屈原笑道:“唯大英雄真本色。本色者,天授也。人便想学,也是难呢。”
鲁仲连哈哈大笑:“我听孟尝君说,当年的张仪也是狼吞虎咽,全无拘谨,苏秦却是礼仪法度中规中矩。大司马,你说这两人秉性如何也是一纵一横了?”
屈原脸色便是一沉:“狼子张仪,如何能与苏秦相提并论?”
春申君笑道:“噢呀,屈原兄最是烦那个张仪了,仲连说他何来了?”
“不是烦,是恨!”屈原脸色阴沉,“国之仇雠,豺狼爪牙,老夫与他不共戴天。”
“好!”鲁仲连啪的一拍掌便是高声赞叹,“大司马国恨在心,楚国有望!”
屈原却是长叹一声:“楚国啊楚国,只可惜了大好河山也。”
“噢呀屈原兄,”春申君适时插上道,“我与仲连谋划日久,要来一番大举动,若时势有变,你便出山,却是不能退却了。”
屈原目光便是一闪:“鲁仲连为何要为楚国担当?”
“大司马差矣。”鲁仲连面色肃然,“仲连不是为楚国担当,而是为天下担当。若是苏秦在世,齐国有望,仲连自然不会舍近求远。”
“你且打住。”屈原急迫道,“苏秦变法之后,齐国正在如日中天,如何便无望了?”
“大司马放逐多年,却不知今日之齐国,再也不是昔日之齐国了。”鲁仲连一声叹息,便将齐宣王之后的齐国变化大体说了一遍,却对齐王田地的秉性与诸般作为备细叙说,末了道,“国有此等君王,国之栋梁摧折,贤良出走,民怨沸腾,天下视若公敌,齐国却如何领袖天下?仲连身为纵横策士,决意承袭苏秦之志,为天下谋划一条非秦大道。此事之要,首在一个大国强力推行变法,进而领袖天下,最后诛灭暴秦!”
“好志气!”屈原不禁一声赞叹,“后生如斯,诚可畏也。”
“噢呀屈原兄!”春申君大是激动,“仲连以为:山东六国,唯你视变法强国为生命,视楚国强大为终身追求。他说服了我,激励了我,才有这番谋划了。”
“快说说,何等谋划?”屈原已经等不及春申君说完了。
鲁仲连痛饮一碗烈酒,嘴一抹便低声说了起来,一口气竟说了小半个时辰。三人都很激奋,又商议了诸多细节,不觉便到了月上中天。屈原兴奋难耐,便抱来大堆树枝干柴又点亮了篝火。春申君笑道:“噢呀屈兄,你可有新诗,吟诵一篇了!”
“老伯伯诗唸得好哩!”小越女高兴得笑了起来。
“也好!”屈原笑道,“常年在山,便做得一篇《山鬼》,我便唱来!”
“老伯伯唱,我来吹埙,楚歌是么?”小越女从随身袋中拿出一只黝黑的陶埙,轻轻一触嘴唇,埙音便高亢轻飏地飞了起来,与寻常埙音的呜咽低沉竟大是不同!
“好埙!”屈原一声赞叹,便挥舞着褴褛的大袖,脚下猛然一顿,竟是起舞高歌:
若!有人兮山之阿
余处幽冥兮终不见天
路险难兮独后来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