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阴雪峡,他们将马匹马车留在谷外,李昀远扶着羸弱的袁君俭,与唐烟烟一行人鱼贯入内。
阴雪峡周边是延绵的山,中间空落落地凹陷进去,形同一座巨大坟场。
由羊肠般的岩石缝隙进去,一瞬间,大家都被冻得冷不丁瑟缩了下。
峡内的冰雪皑皑与谷外烈日灼灼形成鲜明对比,人的视觉感官像是受到骇浪般的冲击,直袭灵魂深处。
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一股窒息压抑感扑面而来。
那并不是单纯的冷意,而是一种能让人鲜血都冻僵的危机紧迫感。
峡谷积雪惨白,阴风呜咽,像是婴孩在哭,又像是稚童在笑。
那说不出诡魅的风声在谷内盘旋萦绕,一声声,一阵阵,不绝于耳,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护卫们终于流露出怯意,那是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有人瑟瑟说:“我、我不要银子了,我要出去。”
那是个瘦小的年轻男人,语毕,他猛然转身,试图沿来时的路退出峡谷。然而身后的羊肠小道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石壁,其结实程度,仿佛那里从来都没有裂开过任何狭缝。
“不可能,这不可能——”年轻男人双手抱头,他不可置信地沿石壁拼命摸索。
受这种诡异气氛影响,又有数个护卫去帮着找寻出路,却一次次以失败告终。
紧张与压抑无形地弥漫开来,好像把空气都挤得凝固了。
李昀远看着自乱阵脚的数人,蹙紧眉头说,“进阴雪峡前,我就强调,如果有临时后悔的人,没人阻拦你们,各自掉头回袁府领两吊银子就是。可现在已经进了峡谷,你们觉得,再后悔还来得及吗?”
武将出身,李昀远虽年轻,但话语里蕴含的威慑却不容小觑。
多数慌乱的人已停下动作,唯有方才瘦小的年轻男子仍不停寻找出路,他嘴里念念叨叨着,恍如魔怔。
“咳咳——”袁君俭的手轻轻搭在李昀远腕上,示意他不要动怒。他刚要开口说话,又急促地猛烈咳嗽起来,苍白脸颊也染上不正常的潮红。
“君俭。”李昀远立即侧身搀住他。
袁君俭咳嗽着说了声“多谢”,然后面含歉意地望向所有人,语气惭愧且无力道:“对不起诸位,还有多谢诸位愿意舍命相助,你、你们放心,咳咳……相府绝对说话算话,允诺给你们家人的银子,咳咳,只多不少,我、我保证。”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人群里响起很轻的啜泣声,这哭声不似畏惧,更像无奈难过。
来到这里,谁没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虽然原因不一,但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目的,那就是为了钱。
一千两银子啊,身为普通百姓,他们几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有了这笔钱,或许卧病在床的娘能被治好;有了这笔钱,或许女儿就不必卖给富商作玩物;有了这笔钱……
唐烟烟立在旁侧,看着一张张男人的脸庞,突然好生心酸。
芸芸众生,谁没有自己的苦与悲?
他们之所以站在这里,并不是不惧生死,他们只是有比生命更重要的需要守护的东西。
唐烟烟脑补出一场场悲欢离合,脑补得鼻子都酸了,眼眶湿意将要溢出,“啪”,一团冰凉凉硬邦邦的东西精准砸在她后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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