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事情最后是如何解决的?”朱厚熜一边奋笔疾书,在一账本上不断写写画画,一边扭头问道。
一旁陆斌这会儿伸着脖子观看,帮着研墨同时,十分随意便回答道“周济那帮子人把那姓丁的狠骂一顿,直接给撵了出去,诶,哥,修竹衣卖了一百二十七两银子,一百两是会票,二十七两是他家小厮今早送来的,我记得清楚,那人还准备找我霜姨娘讨价还价来着,可惜我霜姨娘随我娘一个性子,我都不晓得哪家神仙能从她们手指缝里扣出来钱,你可莫要只写一百两,要不然我霜姨娘说不定能上人家门口去骂街。”
“你说的是霜姑娘?我乳母的贴身侍女?平日里都不怎么说话的那个?我怎么看不出来人家是你说的那个性子?”
“千人千面嘛,就好比我爹和你爹,单看平日里模样,能看出来精明?”
“唔,倒是这么个理。。。嗯?霜姨娘?”
“对,现在我得叫霜姨娘,我爹娶了她,而且姨娘她还怀孕了,她肚子里待着的,也不知道是我弟弟,还是我妹妹。”
“唉,我母亲再有几个月也要待产了,稳婆郎中都在府中供养着,不过我希望能有一个妹妹。”朱厚熜闻言也感叹了一句,旋即又抽出心神来“不对,我刚才问的是这个吗?与你闲聊真是费劲,怎么总是把话题聊扯到天边去?快仔细说说,昨夜骂战的情况!”
“昨夜?哦!你说的是两拨人对骂的事情,当然是上了榜的人赢了,他们本身占了一个理字,叫骂起来既有气势,又有力量,那个姓丁的秀才昨天被骂的差点死咱们这儿。”
“诶,我不是听说,那人死活不愿意出去,边上还拢了一堆读书人帮腔,这也能轻易输了?”
“他们又不占理!不占理吵架还能吵赢喽?”
“也未必见得,多的是那种无理搅三分的浑人,那丁秀才,还有看着眼红的一帮子货色,不都是这种人吗?”
“唉,哥你倒是看得明白,只不过当林潮生他们几个出来之后,这件事情就没有被丁秀才争赢的可能了。”
朱厚熜搁置下不断动作的笔杆子,有些疑惑的问道“这也是我一直感到不解的地方,为什么林潮生他们六个人能通过一顿对骂,将这场闹剧平息掉。
陆斌挠了挠头,目光对到朱厚熜身上,态度也端正了一些“兄长,首先我们必须得明白一件事,无论是以丁秀才为首冲进后堂的一帮人,还是以林潮生周济为首,因上榜进入后堂的一群人,都不会以得到华丽衣裳而作为自身目的,宝衣不宝衣,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为何?那些写了诗句,画了精美画作的衣裳本身难不成不值得追求吗?我记得我当时这种衣裳被做出来的时候,就连父王与母后都分别要了几件走,父王的眼光向来很高。”
“该如何说呢?你发觉没有,无论是兴王叔叔,还是有功名的士子,都不缺少购买衣裳的银钱。”
“倒是觉察到一些。”朱厚熜顺手指着账本上一行道“你瞧,花银子最多的,足用了近二百两银子,而且还买了两件。”
“他们不缺这点银子,而那些衣服论及本身也不值那些钱,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些衣服能够卖高价呢?”
听到这个疑问,朱厚熜恍然大悟“为了与众不同?”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或者更加详细的补充上一些,他们为的是这与众不同带来的层次分明之感,并且心甘情愿守着他们默认着的层次感下一层层并不存在的规矩。”
“何谓层次分明之感?他们又在遵守那些规矩?”
眼见朱厚熜兴趣大涨,陆斌却并不急着回答,反而提出一个问题“哥,我问你,包括街上的平民百姓在内,昨日你一共见到了哪几种人?”
“百姓,商人,读书人,侍从四种人。”朱厚熜答道。
陆斌摇了摇头“不对哦,兄长你再想想看。”
“嗯…读书人当中又分童生,秀才,举人,不,这个答案应该还是不对。”
“在我看来其实就五种人,普通人,进入前厅的读书人,进入后堂的读书人,进入阁楼的读书人以及林潮生。”
迷茫与明悟两种不同神色在朱厚熜脸上变化。
“为何林潮生被你单拎出来作为单独一类人?”
“因为他是塔尖。”
“塔尖?你的意思是将这群人比作了一座宝塔?”
“厄……其实是金字塔,但也差不多。”
“金字塔,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修建在沙漠戈壁滩之中,四面都是三角的锥子状巨大帝王陵,顶端是黄金,蒙古人的祖先可能见识过,哥,你到底关心哪个话题?怎么老是问东问西的?”
“那你先说宝塔的话题,金字塔的问题我之后再问。”
朱厚熜闻言当即回答道,他也是早就习惯了,自家这个弟弟时不时就会蹦出一些新鲜的叫人从未听过的话题,不少事情,如果刨根寻底的去追究根源竟然也能追溯至前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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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能够佐证了自己的弟弟并不是平白无故讲瞎话糊弄他,可随即而来,便产生了一个叫朱厚熜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我堂堂一个王世子,怎么相关的典籍故事,除开在自家的弟弟身上之外,就鲜有听闻呢?
就好似全天下除开四书五经以及四书五经集注之外,再没有旁的书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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