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街过巷,并行的人一路无言。
刚跨过天香院的门槛,一道黑影骤然袭来:“主子呜哇哇哇!”
云衣心中正烦闷着,听到哭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桑落,你皮痒了是不是?”
桑落反而扑得更紧:“主子,有人欺负我!”
云衣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问:“你怎么变回原形了?”
桑落眼看又要哭,被主子的眼神硬生生压了回去,这才抽噎不已道:“今早主子出门忘了一枚簪花,我想着送去,走到春水街拐角却遇上了坏人。”
她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浑身发抖:“要不是江道君,我就见不到主子了呜呜呜……”
话中偏偏略去了最重点的部分,云衣宽慰了几句,只能转向身后的人:“道君可知发生了何事?”
江雪鸿只道:“近日邪修猖獗,休要单独出门。”
语调仍是没有起伏的平常声线,视线却紧盯着桑落灰扑扑还长着锋利尖甲的狼爪,眉心极为明显地起伏了一下。
那利爪,怕是三年间都没修剪过。
云衣并未留意,听到“邪修”二字,忙追问:“抓到了吗?”
她仍抱着脏兮兮的狼妖幼崽,粉裙上也留下一串斑驳的灰色爪印,江雪鸿眉峰又皱了几皱:“尚未。”
费心才擦干净的手,竟又弄得满是污垢。又或者,她从来就不在意旁人的贴近、触碰、觊觎。
桑落浑然不知自己已成了恩人的眼中钉,在云衣芳香四溢的温暖怀抱里拱了拱身子,奉承道:“那个坏蛋经常攻击落单女子,江道君当然要先保护好主子。”
“就你嘴贫。”云衣在她身上乱摸着问,“有没有伤着?”
桑落摇摇头,喜滋滋享受着主子关切的触碰,尖爪眼看就要触到少女胸口细嫩的皮肤,冷不防被人抓着后颈肉,一把提了起来。
“疼疼疼!”
云衣一惊:“道君快放下她!”
江雪鸿冷着脸不答,一张定身符甩上桑落面门,径直把小狼崽提去了寻常阁内院的池塘。
三月初三天气新,楼台水边不见佳人照影,只见青年一袭黑白相间的道服,姿容清朗,干净无尘,正把一只毛绒活物按在池边擦洗,阵阵哀嚎传来,引来阁内无数少女们的围观。
嫣梨隔着一段距离,好奇探问:“听听这墙里墙外都传遍了的杀猪声,桑落惹着江道君了?”
云衣也颇为无语:“我怎么知道。”
身居高位的仙君却在凡间做着下人的活,嫣梨愈发觉得滑稽,掩着袖子偷笑:“看不出来,江道君料理起来还挺得心应手啊。”
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先将幼崽全身毛发充分浸湿,配合皂角洗净灰尘泥垢,再用干布擦拭净身上的水滴。随着法诀一起,清风徐徐而来,从上至下,依次梳遍吹干,最后依次修剪起指甲。
从这个角度,云衣只能看到江雪鸿的侧颜,水边跃动的浮光在长睫上打了一层霜,勾勒出挺鼻薄唇的俊朗轮廓。无论做什么事,他总带着一股丁一卯二的认真劲,神情却始终清清冷冷的。
眼见桑落痛得嗷嗷直叫,云衣总觉得今日那股清冷里头,莫名掺了一丝借故撒气的意味。
嫣梨悄悄靠近:“白六那样的见好就收也倒罢了,这般极品男人都还犹犹豫豫,你不更进一步,我可要出手了。”
云衣搡她:“要点脸行不行?”
“各凭本事嘛,等群芳会的消息,闲着也是闲着。”嫣梨半真半假嬉笑道,“说不定人家不爱看舞,就喜欢听曲儿呢?”
看似钟情,却别有所念,白谦便是如此。云衣看着她那副无端挑事的笑,只觉得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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