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崇青露笑:“是。”拱手向两位好友,“我先向你们道个歉。外放这事,之前没定论,不好言说。现在已定,你们都知道了。”只不是从他嘴里得晓。
“这么急吗?”常俊鑫不以为千晴现在外放响州府,是吏部寻常安排。川宁薛家案被重提,朝野重视。响州在哪?就在川宁脚下。
“你们该为我高兴。”云崇青坦言:“我本也没打算在翰林院待满三年。”
是他们顽固了。苗晖抬手拍了拍好友的肩:“如此也好。”响州府虽然不是个好地,但干好了,政绩显然。就是当前涉薛家案,有些险。不过富贵险中求,他相信崇青拿得住事。
他也不想在翰林院待足三年。常俊鑫双手抱臂:“我也在考虑谋外放的事?”
“大伯昨晚也问了我的意见。”翰林院清贵,他已经得名了。苗晖自认没钱老、谭老那样的心境,他有旁的追求:“这次不少官员连动升迁,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云崇青建议:“有合适的,可以争取一下。”
常俊鑫两眉耷拉下:“我媳妇前儿才说,找了老先生算过,五月初九合我们家,宜搬迁。”芳华街那宅子离翰林院多近!他不会一天福都享不成吧?呸呸,乌鸦嘴,他前程锦绣,什么福享不到。
“我下月初六搬。”苗晖笑开,揽住两好友:“既有了趋向,我就不犹豫了。跟你们在翰林的一年,我很欢喜,也受益匪浅。”
“我也一样。”常俊鑫原还想要不要留京,给千晴盯着点朝里?后又觉有沐宁侯府,千晴应也不需他如此。现在明朗又要离开,那翰林院他是真没啥可留恋的了:“今天咱们二拜吧?”
云崇青内心触动:“正有此意。”这日,钱坪晚到两刻,复查了一遍昨日编写,便叫了云崇青到大学士书室。
“你老师会随你一道往响州府吗?”
老师是想,但云崇青拒绝了:“他已年老,过去又大伤过,不宜再劳累。学生想他留京安享晚年。”
“雏鸟终要高飞远走,如此甚好。”钱坪从襟口掏出一本残书:“这是宋时徐柯的手札,里面记载了许多地质勘察的学问,可惜只有这半部了。于老夫无用,就给你吧。老夫望你,好好利用。”
云崇青感怀,拱礼深鞠:“学生多谢钱老馈赠。”
钱坪眉眼见笑:“拿去吧。老夫等着与你老师,于茶居酒屋光明正大共饮的一天。”
“学生不会让您让老师久等。”
“好。”得后生如斯,钱坪有些羡慕樊伯远了。
云崇青收好手札,自大学士书室出来,就投入《汇思》编撰。不及巳时,京城正南城门,一匹快马不等抵近,就大喊:“八百里加急。”
城门守卫认清旗帜,均神色凝重,不敢阻拦。快马直入主街,到武源门外才停下。信件进宫,不过一个时辰,诚黔伯世子误入倭寇陷阱,父子战死的信就传出了。
立时间,风声鹤唳。
宫里贤妃听闻,怎么都不信,一气冲到御前,被侍卫拦下。
“皇上…皇上,您告诉臣妾这不是真的?臣妾的哥哥骁勇善战,绝不会死于倭寇手皇上…”
听着殿外痛哭,皇帝面目阴沉。陈炽昌父子确不是死于倭寇手,但他已经给足体面了:“带贤妃进殿。”
“是,”方达退下,顺便摒退了殿里伺候的宫人。贤妃泪流满面,没了往日的华丽,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地进到大殿,扑通一声跪地,哀哀戚戚:“
皇上…”
皇帝坐于殿上,冷眼俯视:“你以为原泊林总兵姚成真是废物吗?”
真是海山岛?贤妃不敢相信:“一定…一定是谁诬陷。”
“诬陷?”皇帝也想:“瑛王已经认了。”
一言震得贤妃都…都不敢哭了,呆呆地愣在那,面如死灰。
“若非瑛王,你以为朕会轻放诚黔伯府?”
贤妃一口气上不来,两眼翻白,晕死了过去。下午,诚黔伯进了一趟宫,再出来腰背都弯了。傍晚,伯府挂起了白帆,哭声恸天。
瑛王府冷冷清清,直至半月后陈炽昌父子的尸身运抵京城,瑛王夫妻才到诚黔伯府吊唁。
温雨琴,在陈家家眷里,消瘦得吓人。
转眼四月二十八了,云崇青任书已下,今天是他最后一次以翰林的身份进乾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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