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对把茶递给她的关马,露出感激的笑容。
“骁肃,原来你这么害怕,那个诅咒……”
屋中,司徒炎平静的声音,和着漫开的茶香,飘入宝芙耳中。他拄着拐杖,身姿清拔峻严,笔直如松,站在她身旁。用意很明显,为了防止骁肃突然对她出手。
宝芙尽量控制住,握着茶杯的手,不要颤抖。
这间屋子里,她才是那个真正感到害怕的人。
也曾经暗暗羡慕,戈君不同寻常的身世;也曾经对阿灭和独孤明,万分好奇。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只希望自己能拥有:最平常的生活。
和普天下,每一个平常的女孩一样。
每天都过着,平常到也许有些庸俗的生活——混日子或是努力上进;为柴米油盐精打细算,或是挥金如土到百无聊赖;幸福,或是不幸的和某个男人,成为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然后,被琐重生活,将青春和激情消磨殆尽,变成一个有肚腩双下巴以及鱼尾纹,每天都坐在电视机前,按时收看黄金档泡沫剧的平常女人……
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当她弄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她也同时明白,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命运,就像那辆冲下山坡,刹闸失灵的自行车,已经完全不能由她掌握。
“那个诅咒,再次复活了……”摄政王骁肃,依然如一只恶魅,盯着宝芙,嘶声道,“和九百多年前时一样,那个诅咒复活了……”
他又向前踏了一步。
周身散发出的阴森寒意,逼得宝芙不禁向后瑟缩。
骁肃夜枭般的眸子,直勾勾注在宝芙脸庞上,仿佛要用他的目光,把她吞吃入腹。
“红菲,我等你很久了——这一次,我会亲手送你入地狱。”
“……你,刚刚说什么?”
宝芙很难相信,她的耳朵,竟然从骁肃口中,听到她母亲的名讳。
她已经做好准备,接受最糟糕的事发生。
但,事情似乎,仍然超出她所能承受的糟糕。
“你骗得过太子殿下,骗不过我。”骁肃冷冷盯着宝芙,“你藏在这女孩的躯壳里,寻找合适的时机甦醒——利用和你血脉相同的肉身来培养你的元神,这的确是个聪明办法……”
“等等!”宝芙被骁肃那种笃定的目光和语言,弄得浑身毛发皆竖,“……我是宋宝芙,不是任何人——你究竟在胡说什么!”
“宋宝芙?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摆设!”骁肃一声冷笑,“——你的女儿,或者说你这具肉身,不过是为了你而存在的玩具娃娃——和你一样肮脏下贱,总在独孤家男人的床上滚来滚去——”
泼剌——
骁肃那张苍白如石的脸,被滚热的茶水冲刷过后,刹那冒出丝袅袅热气。
宝芙听到,她泼出那杯茶时,司徒炎喉中发出的,根本没有努力遏抑过的低沉笑声——很显然,他就不打算遏抑。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胆子,把一杯热茶,浇到僵尸摄政王的脸上。
做了之后,她感觉好多了。
与骁肃面对面站着,他仍然是那只随时可以杀死她的可怕僵尸,但她已经不是,刚才那只,差点儿被他嚇得半死的小白兔。
她凝视着骁肃,从来没有觉得,她像此刻这么思维清晰。
“我,从生下来那天起,就是宋宝芙。”她静静道,“如果你见我,就是要把我当成另一个人,说一大堆没用的废话,那你就去吓唬别人吧——我没时间奉陪。”
说完,她径直从骁肃身旁走过。
朝那扇黑色的门,笔直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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