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师办事很利索,星期六往阳大实验室走了一趟,从她以前的导师那里拿到了唐霖要求的东西。
星期天的晚自习,唐霖依旧没有写作业。夏老师无所谓,没跟唐霖谈话。她比韩老师脾气更好,或者说,她比韩老师更不负责。
夏老师教语文,习惯在课前抽一个同学站起来背课文。那个同学背得不太熟练,一句“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在这里卡住,难以临地。韩老师神鬼不觉地出现在教室门外。
她敲了敲门,在那个同学背不出下句催生出的尴尬的宁静里突兀地说:“唐霖出来。”
许双卿和程玉都担忧地看着她,夏老师点头允许唐霖出去,她就镇定自若地站起来往外面走。
许双卿和程玉隔着一个小组的距离猜拳,她们都觉得唐霖最近的行为触犯了韩老师心里的法律,韩老师准备对她进行人道毁灭,得找个人看着。许双卿倒霉地赢了。
要逃课的借口多的很,许双卿说要上厕所,夏老师让她赶紧去,回来要抽她背书。说实话,许双卿也不怎么会背,真可谓是杀身求仁。
韩老师拿着一串钥匙,钥匙被一圈铁环困住,无论是向前还是往后都逃不出铁环的掌控。各班都在上晚自习,自然没人发现她领着唐霖进了实验楼。
她们走进实验室,许双卿很自然地跟过去,觉得有个目击证人在可以形成威慑。那两人看见她也没管,韩老师拿出一个瓶子,里面大概是十毫升的溶液。唐霖说:“就这么点?”
韩老师不说话。许双卿毫无自觉,凑近了细细观察,问:“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稀盐酸溶解剂。”韩老师在实验室的日光灯管下显得惨白,她的声音像个电子售票员似的没有起伏,按部就班地介绍道,“酸性液体,可以用于清理金属上的沉垢。”
“你们要做实验?”许双卿怀疑地看这两人一眼,生怕韩老师下一秒叫唐霖把溶液喝下去。
“洗个东西而已。”唐霖说。她将戒指摘下来,依照周末时跟韩老师讨论的方法,将溶解剂稀释了,戒指像块普通的金属一样掉进烧杯里。
沉淀物的颜色在许双卿眼里和脂肪别无二致,她聚精会神地看着。唐霖跟她面对面,像她一样趴在桌子上等,可以透过透明的烧杯壁和逐渐混浊的试剂看到对方望向这边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颜色因为隔着试剂所以有了些微弱的变化,许双卿想起养在宿舍里的刻度尺,它的鳞片也是相似的颜色,小时候写作文有人把眼睛比作葡萄,许双卿现在觉得贴切。
唐霖坐直来,许双卿就不能隔着一层玻璃看她的眼睛了。她用镊子把戒指从试剂里夹出来,戒指掉在托盘上,吧嗒一声响得清脆。
装着戒指的托盘被稳当地端起来,拿到水龙头下固定住,用水冲干净残留的溶液。许双卿的目光追着她,直到她经过韩老师的身边,注意力才被韩老师呆滞的神情吸引住。
许双卿挪过去,扯了扯韩老师的袖子,刻意地压低声音问:“老师,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呢?”
韩老师沉默着,安静得像脸上没长嘴。
唐霖像个幽灵一样游荡,飘进隔壁的房间里,取了个不知是谁用过的玻璃杯回来,清洗的同时用电视上美食节目里主持人关切而不失期待的语气说:“做好了,你们谁要尝尝?”
许双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尝什么?”
“茶。”唐霖很讲卫生地捎了个没拆封的镊子,娴熟地把戒指丢进杯子里,依旧清脆的响声,好像敲到许双卿脑门上。她继续脚步轻轻地移动,行云流水地飘到饮水机旁边接了小半杯水。
她把水杯放到许双卿和韩老师之间,水杯和桌子又碰出响。这里真安静,许双卿想。
唐霖看着两人,说:“你们谁要喝?”
“要喝这个?”许双卿指着杯底礁石一样躺着的戒指,讶然道,“先不说脏不脏,你这是刚从那个金属溶解液里捞出来的吧?”
“那就给韩老师喝吧。”唐霖把杯子递给韩老师,在许双卿惊恐的目光中,韩老师喝了两口就猛地放下杯子,仿若大梦初醒般眨眨眼睛。
她搓几下脸,对许双卿和唐霖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这时候不该在宿舍里玩吗?”
“老师,现在在上晚自习。”许双卿说。
“晚自习,”韩老师呼吸几下,“是什么?”
许双再次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从这一刻起,所有事情都失控了。如果说之前的韩老师是一具只会听从唐霖直白命令的傀儡,那么现在的韩老师完成了质的升格,能够对唐霖颁布的教条举一反三推心置腹。
她在唐霖的授意下将浸泡过戒指的水分给了同事们,同事们也间接听到了唐霖的声音。
那天非常奇怪,大家就只记得宿舍熄灯后,老师拿了水来要大家喝。除了406以外,所有宿舍的门都被敲响了。那天晚上余燕子在打着手电背书,发现一向爱躲懒的唐霖没有睡觉。
她开着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研究那枚戒指。裹在表皮的杂质被分解干净,能勉强看出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咒语,唐霖按着键盘试图用翻译器解释这串文字的意思,最后得出一个什么语言都不像的结论:????????????????——不懂也没关系。
或许是昨晚熬了夜,唐霖醒得很晚。余燕子沉迷学习去了教室,安鹏举下楼直奔食堂,程玉不知所踪。谢昭阳坐在自己的床上冲麦片,见她醒来,闲聊道:“今天居然没有晨跑铃。”
唐霖伸个懒腰:“以后也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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