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离不知与她聊了多久,只听得她一遍遍细数着自己希冀期盼的多少个日夜,她知道--她亦想逃……逃过四哥的婚姻,逃过王室的束缚,逃过一切的身不由己,直逃到可以无所顾忌四处游荡的璀璨群星中去。。。。。。。
说也奇怪,听着这些许颠来倒去毫无逻辑的话,她却不甚心烦。只依偎着,静静听着,听着。。。。
一遍一遍。。。。。。。。
寂静,祥和。。…。
她远远望见四哥枫棋举着火把带着三五个随从朝这边来,斯琪萨倚在她身旁望着星空,正深深陷入美好的回忆之中,自没有发觉任何。
“大半夜的也不带人!你们俩小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还不快下来!”他隔着很远便焦急喊着,虽微有怒颜,语气中却全是关切担忧。
“四哥?”若离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尘和枯草,斯琪萨方从美梦中回过神,忙收了满脸的幸福迷恋神色,不自然地整理着已被折腾得形貌全无的衣衫。
看着面前斯琪萨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下高耸草垛的背影、以及四哥犹豫地悬在半空摇摆不定、准备随时搀扶的双臂,若离忽心生一计。她稍稍降下身来假装扶着草垛保持平衡,却悄悄按住了斯琪萨的衣衫下摆。
正如所料,伴着一声惊呼,斯琪萨一个趔趄跌下去,正投在枫棋怀中。枫棋却自规矩,对她也没什么兴致,待她站稳便忙放了手,“公主没事吧?”
她有些羞于言表,遂垂下头没多言,只忽闪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摇了摇脑袋。
“四哥送公主回吧!将你的人借予我可好?天大地大,我自想去走走!”她有意让他二人共处,若是当真逃不过命运安排,至少为友而不为敌,至少不会在成婚时仍陌生避讳,以致一生带着偏见熬着恨意度过。
不想枫棋倒更多顾忌她一些:“大半夜的走什么走?!你若是。。。…”
“不必了!”枫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斯琪萨打断,“殿下,小女乏了想回去歇着,便不回去了!烦请殿下向陛下告个假。这的路我再熟悉不过了,先告辞了!”她敷衍地迅速行了个礼,也没等枫棋回答,便领了两个北隗隅的侍从径自走了。
枫棋被她呛得一时尴尬,望着她的背影愣了一时,便望向若离轻松一笑:“到底还是个有性子的!”
她无奈撇嘴笑笑没搭话。人各有天命,临了事各有选择罢了,何必过于在意呢……
“回吧!大哥找不到你快急疯了……”枫棋关切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真挚明净。
他规矩,守礼,不张扬,不猖狂;他懂分寸,知进退,宫中的是非嫌隙仿佛从不会惹上他;与世无争,知足常乐,踏实本分,无关得失,他仿如来自另一个世界,一切乃身外之物,与己无关;虽有时过于怯懦,遇事则避,存在感低,却自有一席安详境地,令人舒心畅意。
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书生形象一直是若离脑中对他一贯的印象,那双雪青色的幽深瞳孔总似明媚的阳光,给人温暖、给人力量。若离相信,他会是一辈子的挚友,虽不能靠得太近--当然,谁都不能靠得太近--却亦不会太远。
“看什么?”见若离眼神迷离空洞地望着他出神,枫棋情不自禁腼腆笑了。
若离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关于大哥的那句话上。她垂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面上晕染了一片绯红,“没什么,走吧!”
二人并肩向主营行去。由于已近夜半,一路上并无很多人,只听得阵阵毕毕剥剥的烟柴火把燃烧声响。
“哥哥?”“嗯?”
“你觉得……斯琪萨……怎样?”
“你说的是……小公主?”枫棋还不知她姓名。
“嗯。”
他却突然从容笑了。“见都没见过,何谈印象?”
不知为何,这话听到若离耳中却有些不是滋味。
ooo
眼见已近帐营门口。
“那………你会娶她吗?”
他垂下头沉思了半刻,继而嘴角轻松一弯:“不知道。”
他忽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仿佛如释重负,又仿佛悬了心多时终于得到了一个正如所料却有负所期的答案,他无奈地抿抿唇:
“娶就娶吧。“
“只要--”他转回头含笑望向若离
“她不像你这般混闹!”说着便宠溺地拿食指使劲戳了下若离的眉心,直至她满脸含笑紧蹙着眉将头仰翻过去,他才收了手收了笑,脸上的和善却丝毫未减:
“行了,言归正传!我观秦陌寒有异样,应是酒里被父皇下药了,你今儿晚上离他远点。’
他刚转身正欲走,还是不放心,又突然转回来,瞬间一只手竖着食指在若离眼前迅速放大,指尖离她一脸茫然大张着眨动的双眼只有不到一寸多距离:
“记住了啊!他的事,少掺和,能躲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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