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摇头笑笑:“更加不真。”
唱曲人笑笑:“可不是。不说旁的,单说书生家有娇妻,他一走了之,正室夫人可怎生是好!”
小五心中一动。问:“书里没说书生死了,正室夫人该当如何?”
他笑了:“哪里想的许多!大约守寡了。世人只感慨书生重情义,赞叹小姐忠贞,谁还管正室夫人的下场。”
半夏听的满脑门冷汗,连忙截住话头:“却是胡说!若当真现实里,看不判他们个私通的罪名关进大牢呢!便是私奔——那小姐一辈子也得不到家族承认,只能当个不见光的,连妾都算不上!”
说着狠狠瞪了唱曲人一眼。
这位爷正纠结想不通,你偏来凑趣,若引得他生了别样心思,你可有八个脑袋?
唱曲人不过无聊寻人说话,吃半夏一记瞪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闹不清哪里说错话。小五一行虽热得狼狈衣着却尽是华贵的,他不敢造次,也不争辩,只笑笑走开,又去拨弄三弦。
小五没有在意,陷入沉思。半夏心里发毛,生怕大公子一个想不开做出错事——若是寻常,大公子英明神武算无遗漏。事关钱娘子,他可不敢保证大公子头脑不发热。
正万分焦急间,忽见外头走来一人,正是商铺里曾经陪着钱多多去往塘沽的伙计。
半夏心喜,见大公子没留意,和夏初使了个眼神悄悄出去迎上小天,两个站在外面说了几句话,他高兴的进来,顾不得擦汗,欢喜道:
“公子,您嘱咐的妆台送来了!”
他猛然抬头:“上好漆了?”
半夏喜不自禁,搓手:“好了好了。刚小天来说,已经漆好放在柜上,就等您去看。”
连钱多多都记不起来,曾经小五为她打过一只妆台,因怕刘氏,特意在深山里打的,也没想起运输问题,等打完了才傻眼,发现根本运不下来。无奈何只得留在山里,没过两年霉坏腐朽,也就不了了之。
他当年发过誓定要送她一只世上在没有的,精美绝伦的妆台。
这些年兜兜转转,反倒在边疆那边遇上个老匠人,祖传的手艺,他软磨硬泡学来,特地命人去临江县后山上砍得木材运来汴梁,在城外住着,没事时亲自动手打制,几日前完工送去上漆,今儿才得。
半夏只求引开他心思,顾不得旁的,一劲儿夸奖妆台多精致多漂亮,好似他见过成品似的。小五高兴了半晌,忽然又泄气,默不作声,也不说要去看。
半夏和夏初都知道他的顾虑,挖空心思的想呀想,究竟是夏初仗着亲密,说:
“我上次听青云说,钱娘子惹得不爱吃饭,也不知这两日可饿病了没有。”
“她不爱吃饭?”小五问他:“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没说?”
他皮皮一笑:“您没问不是,我哪敢说!”
又趁机劝说:“十几天了,您和钱娘子从来吵架也没这般严重。其实哪有过不去的结,都是您二位犯别扭罢了。像是我和青云也吵嘴,可也从来没隔夜的仇,总在第二日就都忘记了。钱娘子脸皮薄,您借着送妆台去看她一眼,问问病的可好了,自然而然也就和好了,不然总这么僵着,您二位不难受,我们这些当下人的看着也难受!”
半夏亦在旁推波助澜,小五顺坡就势,主仆三个不顾烈日当头,兴致冲冲跑去商铺看妆台。
妆台果然打的好,漆也上的漂亮均匀,他绕着摸了两圈,花纹雕路无一不精致,想想自己当年誓言如今实现,送给她还不知惊讶成什么样,小五掩不住兴奋,指挥几个人抬上车拉去钱家。
多多正在算账,忽听见廊下有人细声喊她名字,推窗去看又没人,刚刚放下窗,又听见细细叫声,她心里疑惑,走出房门侧耳倾听,辨出方向靠墙,心生警戒。摸了阀门的木棍,朝发声处走去。
顺喊声走近围墙,仰头一看却不知该笑还是恼。
林小五骑在墙头,朝她招手,笑吟吟:“多多快来。”
笑容明亮,语调轻松,一副小儿女调皮翻墙状,又神神秘秘说:“你猜我带来什么?”自己抿着嘴掩不住得意。
压在心头十几日的阴霾,忽然就消散在他难得一见的耍宝中。
她想板起脸请他离开,话到嘴边望着灿烂明亮的笑容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艰涩难言,冷下的脸不自觉就想要笑。多多无声的叹气,罢了,败给他了!
好气又好笑:“放着大门不走,你爬墙作甚!”
小五神秘兮兮:“嘘!别吵到王爷爷!你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招手示意叫她也上墙。
她好笑:“我才不去。”
若听了他的话自己成什么了?好好的放着大门不走,偏生要爬墙——爬别人家的也就罢了,偏生是自家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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