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豆从小在山沟沟里长大,18岁第一次离开家乡就到了摩登时髦的大都市。新生报到那天,他能明显感觉到人群里的自己是多么得格格不入。就算他的皮肤再白,站在一群城里长大的孩子的中间,也掩藏不住气质里的“灰头土脸”。
土气和贫穷都无法掩藏,胡豆也有自尊心,他只好学着城里的孩子打扮,模仿他们的举止,尽量不说家乡话,调整了一年多,才勉强沾染些城里人的气质……他从不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他只是怕被剩下。
他不想成为人群中的那个蒙昧的异类。
胡豆这么想着,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他很伤心,那可是他最喜欢的郁老师啊。
他最信任的人,把他变成了一个不知真相的傻子。
直到今天,在他鼓起勇气、想要表白的这一天,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活在一个由他自己编织的巨大的谎言里。
而郁澜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
看到胡豆的眼泪,郁澜的整个心脏都在颤,磕磕巴巴地说:“你,先别哭,再,再听我说一说行吗?”
胡豆拂开郁澜的手,他的手背冰凉,用力在自己的眼睛上蹭了蹭,转身开门。
他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太乱了,太糟糕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头都开始疼了。
郁澜猛地按住门板,将胡豆拉进房间,让他坐在自己的床上。
“明天你还要拍戏,不能再哭了,”郁澜的语气强硬,胡豆迟钝地琢磨了片刻,白天自己就哭了一天,晚上继续哭,明天起床眼睛肯定肿得睁都睁不开。
起床……
想起这个他就来气,都这样了,他还睡得着嘛?!
胡豆撅起嘴巴,赌气说:“还拍个屁拍!我要罢演!”
郁澜从迷你冰箱里取出两个冰袋,用毛巾裹好了塞到他手里。
胡豆一边用冰袋捂着眼睛,一边喋喋不休:“你干嘛要骗我啊?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这个感觉吗?”
郁澜跟他解释,“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了女生,等我发现的时候,我也很懵。”
“那你发懵的时候就该告诉我啊,咱们俩可以一起懵逼嘛!”胡豆啥也看不着,愈发生气,两条腿荡在床的边缘,胡乱踢了踢。
郁澜忍着笑,解释说:“当时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最开始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可后来发现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又开始动摇……”
“我每天都在想着,小胡豆在想什么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郁澜顿了顿,还是张口,“他……有没有喜欢我啊?”
胡豆随即蔫了,安安静静地握着冰袋,再凉也不敢拿下来。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郁澜没有强求他面对自己,拿了两袋消肿的茶包给胡豆,胡豆看不到,郁澜就塞在他睡衣的口袋里。
“如果是往常,我被其他演员认错了,大概直到他哪天自己发现,我都不会告诉他,”郁澜说,“能被认错性别,说明我对角色的诠释很到位,我做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算被认错了,以后我们大概也不会有密切的交往,我在他心中是什么样子都无所谓,只要电影好就行,”郁澜说,“可是不希望你也是这样,我希望你能认识到最真实的我,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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