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澄没料到事情的转变为何会走向这样的地步。
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各色御医提着药箱奔波,这里的药物并不比皇宫齐全,御医跟来的也不多。
但所有人都只是一脸遗憾地摇头,她们甚至连脉搏都快探不出来。
柳珹虽身心俱疲,但安顿好柳霄后还是赶来查看了一番。
她站在莘澄身边,定定地看着躺在床上如陨落谪仙般的女子。
风弦的眼角还有擦出来的红痕,夹杂着血色的唇也只是染着喷涌的血液,而非原色,在苍白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样子,杂乱的青丝散落在身下和床铺边,手无力地垂落在外,青紫的筋脉透过几乎透明的肌肤。
“回禀陛下,殿下她舌下有黑线延伸,中的似是蛊毒,臣曾听闻绥沧盛行巫蛊之术,其中就有蔑片蛊、子母蛊、痴嗔蛊等,中蛊后凶险非常,无人能医,但大多蛊毒都需要时间,若时间充足蛊毒也可被其他药物逼出,殿下舌下的黑线并未蔓延至舌尖,中蛊的时日大概只有十余日……”太医院之首的御医站出来,她头上已满是白发,德高望重。
“怎么吞吞吐吐的,要说就把话说完!”柳珹不耐烦道。
“但现已毒发,现下只知蛊虫还在体内,并不能推断出是什么蛊术。”太医战战兢兢说完。
“绥沧阴邪,殿下日夜都与姜毓待在一起,保不齐……”跪在后面的太医垂着头猜测。
“莘澄,你遣人去问。”柳珹转头,“听风,还有什么法子?”
听风目送莘澄走后,嗫嚅道,“殿下的底子本就不好,之前受过很多暗伤,于表面的伤口容易愈合反而对内里的伤得过且过,连着毒发之前用尽了气力,现下内外亏空,连气血都浮不起来,怕是连最后回光返照的机会都没有了……”
“最多能活多少时候?”柳珹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些发颤起来。
“怕是撑不到日出东升之时了。”听风皱眉,缓缓说出这样让人心惊的话来。
柳珹闭上眼,心口跳得厉害,“怜谷,把上次进贡来的红参拿来。”
“陛下,那红参是千年之宝,给殿下实在……”怜谷知道这是太医院乃至整个皇宫最值钱的无价之宝,是到最后关头来续皇命的,这样轻易给了旁人,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质子……
“朕看你是活腻了。”柳珹挥手打断怜谷的劝说。
“红参大补元气,复脉固脱,只是殿下已是强弩之末,只怕服了汤药也不一定能活着从鬼门关踏回来。”听风不确定地说着。
“越快越好。”柳珹不想再说废话,太医随着怜谷有序地退下熬药。
柳珹站在床边,俯视脆弱如纸的风弦,静默地看着她那在行宫点的独有蜜蜡花烛照映下依旧惨白的脸色。
柳珹觉得此刻应该感到快意的,她算是折碎了风弦的一身傲骨,让她这般毫无防卫地将最脆弱的一面展示在自己面前。
“你不是很嚣张吗?”柳珹伸出手,掐住风弦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触手冰凉细腻,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美玉,“还不是落在朕手里,早就说了不要与朕作对,不要留姜毓那个白眼狼在身边,你就是不听,现在像一块破布一样躺在这里!都是你自己应得的报应……”
她的手擦过风弦的唇,想要将她已经有些干裂的唇瓣上的血擦去,但血液已经干涸,印在上面如同用最后的生命盛放出来的艳丽花火。
“你走不出大梁的皇宫,朕会让那个白眼狼死在你面前。”柳珹放下手,风弦精巧的下巴浮现出淡淡的红,“瞧,气血这不就上浮了吗,朕不许你走,你哪都去不了,鬼门关又如何,朕一样会把你拉回来。”
——
莘澄带着一群人到了关押姜毓的牢房。
姜毓背挺直着,丝毫不惧地看着莘澄。
“你给风弦下了什么蛊?”莘澄开门见山地问道。
姜毓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风弦她已毒发,只有绥沧才有的巫蛊之术,你还想抵赖?”莘澄见她不说,挥手让几个身强力壮的狱卒架住姜毓,把刑具往她身上套。
“亏得风弦还一心想着护着你,若不是你犯此大罪,她也不会被卷入其中,她救下柳霄根本不是为她自己,待到她醒来没准第一句话就是给你求情,期盼以功抵过饶你一命……”莘澄哪里不知风弦的小心思,她与柳霄没有过多交集,圣上也不止一次欺辱,她本就不会为了皇家的人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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