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问华夏历史上,谁是首位大一统君主,祖龙嬴姓赵政无人敢质疑。他所实行的“书同文、车同轨、量同衡”,奠定了华夏文明的大一统观念。其废除贵族封建、改良“郡县制”,亦成为之后两千年中国政治体制的基础。没有他,很可能就没有统一的大中华。
自己应该不是唯一一个、企图效仿这位“千古一帝”的穿越者吧?玛丽偶尔也会想。尽管按照地缘政治学,西欧并不容易统一——山太多,平原分散其间;但是呢,即便抛开罗马帝国不提,也总有不少历史强人,想要一创伟业——譬如查理五世,譬如拿破仑,譬如希特勒(呕这个算罪人)。那么,玛丽仅仅想统一英法(再加个爱尔兰),似乎也不很过分。
两个民族、两种语言、货币不同算什么!秦始皇扫六合,隋文帝南征,可不都把事给办成了(当然二世而亡要警惕)。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活着,就要不怕折腾嘛。
玛丽于是怀着一腔梦想,召见了格雷欣。
财务大臣最近正忙得不可开交。以“格雷欣”命名的学院,近期终于在伦敦市中心建成了;主要开办法律,几何,天文,及其他一些、对工商有益的专业。而生意火爆的“王家交易所”,则为学院资金支撑。格雷欣作为首届名誉校长,时不时巡视一二,真是操心极了。
玛丽首先和拉着他谈度量衡的问题:“你曾说,一英寸,这种‘指甲底部、普通本地男子的大拇指宽度’作为长度单位,好像不很稳定;那,学院近来有采纳更稳定的测量基准吗?”
“暂未有更好的替代品。”格雷欣给女王先泼了盆冷水。“陛下上次建议,用地理测绘法定义标准长度,再以贵金属制造标准长度尺……学者们经摸索讨论,认为难度颇大,短期内不便实施。”
听这种回答,玛丽大概明白英格兰学者目前是没兴趣也没法子了。唉,好像法国各大学也没啥进展。其实,她本想模仿两个世纪后、法国人“制造”的国际单位——采用贯通巴黎之经线的全长四千万分之一,定义为基准长度“米”,并以铂铸造相应基准器。可惜,本时代科技水平所限……
“好吧。”玛丽点点头。“那,用以核准的水银温度计,学者们用起来可还习惯?”
得益于法国的玻璃工业,玛丽设想中、比伽利略还早发明的水银温度计,算是有了雏形。玛丽还喜滋滋的规定“地表上,冰水混合物为零度,沸腾的水作一百度计量”。当时法兰西诸学院大呼王后英明,就是不知道,这一个在英格兰推广效果如何。
财务大臣颔首。“实用性很高,学者们赞不绝口呢。”
得到正反馈的玛丽,嘴角翘了起来。“还有,上回我和你谈过的,和法国王家铸币厂长商量新币发行一事,怎样了?”
格雷欣面露难色。“这个,目前国内贵金属储备并不宽裕,法兰西那边也限制多多。如果是铸造纪念金币的规模,尚且可行。否则,就必须大动干戈,调动民间财富。即使那般,黄金的量大约也满足不了需求……”
呃,这就叫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刚开始,玛丽想着“几十年后牛顿发明了金本位制,我就提早一点试试看”;熟料,这个年代,连西班牙的黄金储备都不富足,更遑论在美洲没占上先机、名下金矿更稀缺的英法了。所以,“那么,仍旧沿用当下的金银复合本位制,重新研究新币标准吧。”
见女王务实的改变心意,财务大臣松了口气。却又听她叮嘱:“这些年,西班牙在美洲开采白银量不少,国际市场上白银大幅增加,肯定会逐渐引起贬值。所以,新币的金银比例,国库的储备,以及不列颠及法兰西的市场政策,都需要充分考虑此事的影响。”
格雷欣应声道:“您说的没错。如今西欧贸易市场上,金银比已降至1:11-1:12,我们要警惕其进一步下滑,提前预判,早作打算。”
怎么打算,无非是在对外贸易中支付白银,而尽可能要求对方用黄金结算咯。玛丽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狐狸托马斯。格雷欣,颇觉欣慰。所以,她大可不必操心,就让能者多劳吧。
不过她记得提醒:“然而在远东,如大陆东端的岛国倭国,白银的价值一直比较高,1:6都有可能。可以想办法,充分利用起来。”
格雷欣瞪大了眼睛。“陛下见多识广,真乃天主圣眷。我在安特卫普,就隐隐听到这秘闻。怪道尼德兰人喜欢往那边做生意……假设用欧洲相对低价的六镑白银,去倭国可以兑换一镑黄金,回国后那黄金就能变成十一镑白银……”
“所以,怎样鼓励和那边的贸易,以及套取黄金事宜,就拜托你和塞西尔啦。”玛丽笑眯眯道。
呵,跟历史上一样,利用金银兑换率,逮着日本使劲坑,她完全一点心里负担也没有。
被女王弄得雄心万丈的格雷欣,乘着华丽的四轮马车离开了圣詹姆士宫。不过,他没有立即找同僚商量。一方面,学院新开,他还惦记着和教授们今日份的交流。另一方面,国务大臣刚好排在他之后,等着进书房和女王汇报呢。
塞西尔是来和陛下商谈教育事业问题的。“本月,在萨默塞特郡再添一所文法学校,已面向社会开放,同等招收男女学生,保证对儿童的普及教育。”
这个年代,欧洲的高等学府已然不少,而且还在陆续增加中。不过玛丽清楚,国民素质的上升,不能仅仅靠高等教育。基础教育,乃至识字率的提高,亦至关重要——这一点,德意志诸邦做得比英法都好。所以,当法国诸多修道院还能帮助教育普及时,宗教改革过了的不列颠,就需要更多初级学校了。
迄今为止,英格兰土地上的文法学校,在政府及民间充分的资金支持下,业已超过一百所。为此,全国上下,没少对女王陛下歌功颂德。
玛丽把塞西尔呈上的资料放到一边,却是喟叹:“要是所有高等学府,如公学和大学,都不仅限于招收男学生就好了。瞧,新建成的爱丁堡大学,其公共卫生学院,就拥有了第一批女学生。未来,我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女性栋梁。”
“唔,这个……大概……需要从长计议。”塞西尔支吾道。
男女平等问题,一直令他感到烦恼。从血腥玛丽到伊丽莎白再到玛丽。斯图亚特,他业已侍奉了三位女王,显然她们的执政水平从前往后越来越高,高到不少男性君主都需要仰望的程度——而且反过来还支持丈夫。他也就难再违背良心说,女人当政有悖伦常。当然,他可以宽慰自己,王室血脉不同凡响;但是,现任女王似乎并不止关注贵族,甚至想把她的女权保护政策延伸至平民,这教塞西尔有点吃不消了。
从国务大臣的眼神里,玛丽读出了“同情心泛滥”这几个字。她简直忍不住脑中吐槽:这便算同情心泛滥?她要真是圣母,前两天枢密院会议上,就该把英格兰的海外黑奴买卖全禁了——当前她只要求王家投资跟三角贸易划清界限、维护下“名声”而已。哼,她还想出台一部《民法典》,确保成年女性享有和男性平等的财产权及人身权呢……
算了算了,塞西尔顽固也不是一天两天,自己用好他能用的部分就行了。玛丽暗忖。她回到原话题:“新的学校,依旧以英语和法语为重,把拉丁文延后,没有问题吧。”
“陛下,减轻拉丁文的分量,其实正符合民族需求。”国务大臣其实巴不得疏远罗马教廷、及其一切相关的文化呢。“只是,法语难度相对大,平民阶层使用效率低,可否适度减轻?”
玛丽假意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学好法语,我们和欧洲大陆的贸易将更为便利。所以,双语并行,势在必得。”
玛丽清楚,站在民族主义者塞西尔的角度,英语才是最重要的,法语普不普及无所谓;但在玛丽的角度,让相对少数的英格兰人(四百来万)或是威尔士人或苏格兰人适应法语,比让相对多数的法国人(一千五百万)学习英语,显然前者来得容易些。不过,为照顾英格兰民族情绪,支持他们继续学本土语言(方言),也算理所应当。
不过,法语和英语的难度,真不是一个量级。自公元1066年诺曼征服之后,法语分明已渗透整个英格兰贵族阶层,最后还不是被英语逐渐夺回了统治地位?并非自上而下的改革行不通,而是交流便利的问题。毕竟讲英语的中下层,才是本岛人口主体。中下层识字率很低,英语都不会写,更遑论去学习掌握一门更复杂的法语——即使行政干预,强迫民众,也无济于事。
所以,玛丽格外舍得花钱支持教育事业。一方面,如枢密院诸臣所称颂她的,“使平民有机会出更多人才,对国家有利”。另一方面,就是存着私心,希望相对严谨(联合国都承认)和通用性更高(在欧洲大陆)的法文,来日能成为海峡两岸统一的官方语言。
然而,在那之前,她可能先要面对某位英语文学的奠基人,让英语发展更好、文化底蕴更丰富、传播于世更广泛的一代大文豪。
比龙萨的七星诗社之于法语,将还要有名气得多!
大家或许猜到了,他就是十四行诗写得好、戏剧作品更出名的——威廉。莎士比亚。
走咯,上街看戏去!
鉴于沃尔辛厄姆极力保证,以及玛丽对警务大臣工作的信任,女王的豪华车驾,公然驶上了伦敦街头,引发不少市民驻足围观。外围是苏、英、法的混合警卫队,车厢内则是玛丽闺蜜团——赛顿、比顿和里维斯顿则皆陪伴在女王身边,一路畅谈,欢欣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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