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对英格兰枢密院的猜测,并不完全准确。或者说,她低估了那些老狐狸的谨慎程度。
英格兰枢密院的使团,足足等到她生下孩子,才彻底臣服,并真诚的请玛丽回伦敦继任王位。
不过,在那之前,玛丽确实也没把心思放在海峡对岸的英格兰上面。
只有自己真正怀孕,才知道,在这个年代生孩子,多么让人不安!
一个营养均衡、注重卫生、平素健康的人,对于疾病,总有种“小概率事件”的侥幸感。但怀胎十月(其实是九月半),一朝临盆,面对王室特属的“专业照料”,玛丽实在是吃不消了。
好歹上辈子的知识还没忘光。她于是拒绝了各式奇奇怪怪的补品,自个仔细研究食谱(确保足量奶酪蛋黄芝麻酱新鲜果蔬肉类及肝脏),坚持散步锻炼(防超重巨大胎儿),呼吸新鲜空气(缺氧是要命的),还很认真的数胎动(弗朗索瓦也颇关注此项活动)。终于,熬到近预产期,胎头下降,顺利入盆,宫缩也渐渐有规律了……
咳咳,最难的一关才刚开始!
法兰西王室的规矩,要多人围观王后分娩的!
玛丽战栗了。她听闻,届时,屋子将被围得密不透风,权贵们济济一堂,统统盯着产妇张开的双;;腿;;间,以保证生下的孩子,确实是活着、从王后产道里出来,且无人偷偷把女孩换成更宝贵的男孩……
想想都要昏厥!
玛丽坚决不肯!
一部分是出于隐私观念。虽然,玛丽在这个年代,已经习惯了被人伺候洗澡,被人参观穿内衣,被人关心床事频率体位如何……虽然,玛丽也充分理解,为了协助生产,确保安全,医疗人员需要有充足视野及操作空间……但请务必不要让“无关的异性”都凑过来!
另一部分是针对卫生的考虑。这其实是最最最要紧的。据说史上,路易十六的王后玛丽安东奈特,生头胎时因房间空气太差,场面喧哗,直接闷得晕死过去——跟激动和难产无关。十六世纪虽然没啥无菌产房的概念,但好歹也得向此方向靠拢,产褥感染可不是闹着玩的!
换作是苏格兰爱丁堡,玛丽可能就独断专行了。然而这里是法国,她生的又很可能是未来的国王,多少要入乡随俗。想着此地气候舒适,老公又格外细心,玛丽默默念叨着“嫁都嫁了怀都怀了不能说后悔”,鼓足干劲,向传统发起了挑战。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玛丽软磨硬泡之下,宫廷终于作出了让步:首先,产房必须控制人数,保障适度通风;其次,除了必须的医护人员,男士不得进场;最后,负责见证产程的少数贵妇,必须保持距离,严格遵循卫生原则,沐浴洗手一身轻装方可入内。
这一回,法兰西王后的洁癖,终于在欧洲声名远播。
玛丽对此很满意!
瓦卢瓦宫廷,实乃欧洲文艺与华丽之巅峰,简直属于“不可说”“须模仿”的主流标杆。她作为其当之无愧的女主人,挟怀孕之利,横着走路又奈我何。
当然,考虑宫廷和谐、耳根清净,玛丽也愿意软硬兼施。为安抚那些叽叽喳喳贵妇的情绪(男性爵爷们,已让弗朗索瓦怼得不好意思说话了),玛丽的侍女们做了点工作,比如赏赐一批新花样饰品、许诺在温泉镇新盖的别墅、为她们保留几间房……
至于她的婆婆……咳咳,通常,欧洲不怎么宣传“孝道”,“王太后”的权力,大抵高不过当朝王后。历史上那几位摄政掌权、能压儿媳一头的,多半是趁儿子年幼、或者跟儿子关系特别好的【注一】。而且,凯瑟琳显然颇知进退;迄今为止,她对玛丽的一切离经叛道,几乎是捂耳闭眼,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
1570年6月1日,玛丽在枫丹白露生下一个女儿。
最坏的打算和最全的准备都没用上,整个产程顺利得不可思议。新妈妈玛丽,剪脐带六个小时后就自行下地遛了个圈,觉得浑身都还挺有力气。
乳母是早早检验并预备好的,不过王后的初乳也丁点都没浪费。望着红扑扑软绵绵健康得不得了的婴儿,玛丽懵懵的想,这莫非是“命运之子”?
停,如果是个“可继承家业”儿子,倒真担得起这个称呼。如今,女儿嘛……
弗朗索瓦正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中,完全不在意孩子的性别。他看看精神十足的妻子,又看看眼睛没睁开的女儿,很不好意思的、把注意力投向更需照顾的那个上面去了。
——虽说轮不到法国国王干活,但乐傻了的他,实在忍不住围着可爱宝贝团团转。
法兰西权贵们均松了口气。想想前年的伊丽莎白公主(西班牙王后),想想今年的伊丽莎白女王……这当口,母女平安就行。反正,已证明国王夫妇都能生;他俩一个二十七一个二十六,勉强还算年轻,期待下一个会更好吧。
英格兰枢密院的使臣们,更是暗搓搓的高兴:这样子,摄政王即位,身后至少有个确定的继承人了;公主么,包括其后代,照瓦卢瓦王室坚持的萨利克法,反正永远跟法兰西王位无缘;没准,日后……英格兰将因此保住了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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