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想拨快文明前进齿轮的穿越女,玛丽一直有被打作异端的觉悟——即使她已尽可能小心谨慎。曾几何时,她担心因提出各种新奇的医疗理念,而遭到使用魔法的指控;想不到,最终她却是因为一个十余年前的陈旧预言,而落入“巫术的陷阱”。
指控她的人,未必对天主存着多少忠心,也不大懂分辩什么预言。但是,他有一套说得过去的逻辑,且亟亟于利益,不惮给她扣上女巫的帽子。
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
“据说王室总管蒙莫朗西,同孔代亲王密谈许久。他们怀疑,先王之死并非单纯的比武事故……他们觉得,该把新王的妻子、把您监视起来。”
玛丽收到赛顿的通风报信时,她刚陪威尼斯大使去慰问了婆婆。她慢慢走出新晋王太后的房间,那里一片昏暗——地板、墙壁、床榻、供台全部都被黑色蒙着,仅两只小小蜡烛发着微弱的光;而凯瑟琳的黑面纱从头笼罩到脚,似她心情一般低垂坠地。
王太后目睹长媳离开,神情木然,嘴中似乎嘟哝着什么,但谁也听不清。赛顿则一脸焦虑,看着周身朴素的女主子,恨不得把打听来的、一股脑讲给她听。
刚来到走廊的僻静角落,赛顿就憋不住了。“连日来,王室总管沉浸在痛苦中,恨不得把蒙哥马利伯爵下狱砍头;偏偏先王已开口‘不追究责任’,弗朗索瓦陛下索性让他离京回乡。如今,王室总管昏了头,责怪蒙哥马利走得仓促……说他曾长期为您服务,嚷嚷‘要重新彻查事故真相’。”
最重要的,“科利尼元帅和孔代亲王,不知怎的、推波助澜,说,说其中可能……有黑巫术作祟!”
玛丽当即瞪大了眼睛。“什么巫术,这谣言怎么来的?”
赛顿犹豫着道:“他们说……您曾告诉弗朗索瓦陛下,马上比武可能伤害先王性命。他们觉得,您不是危言耸听,您是有所准备……”
有所准备,准备个屁!
“王室总管称,要找回蒙哥马利伯爵对质,严密追查,理清真相。科利尼和孔代亲王更过分……他们认为,您预言‘比武活动恐将危及亨利二世陛下之生命’,其实就是诅咒……”
玛丽控制怒火,尽可能冷静询问:“简直无稽之谈。他们有什么证据?”
蒙莫朗西胡乱猜疑倒还罢了,逻辑勉强是通的;科利尼他们,从哪听来的所谓“预言”?!
当然,确实,她曾和弗朗索瓦谈过“比武有风险”这个话题——但通常是私下,且次数并不多。莫非,有谁在外传?
赛顿回道:“我也相信这是无凭无据的污蔑。但恐怕,他们掌握的,有些细节……据说,如旺多姆公爵、内韦尔公爵等,不仅没反驳谣言;还说该提醒陛下,采取适当措施,展开调查……”
见鬼的采取措施。玛丽有点暴躁了。“到寝宫慢慢再说。其他人呢?”
赛顿忙道:“我让里维斯顿看好房间。比顿小姐亲自去找陛下了。”
嗯,这种时候,这种流言……肯定要好好和弗朗索瓦商量下。玛丽定定神。“再派个人去找吉斯公爵。我们走吧。”
一路无人打扰,玛丽却总感觉气氛不同寻常——太平和了,简直就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回到她的私人房间,玛丽吩咐赛顿和里维斯顿,再次好好把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整理了一遍。
现状似乎不算太糟,谣言暂时只在少数高层中扩散。然而,这种话能飘到当事人玛丽耳朵里,就意味着对方定有蓄谋,必有后招。
眼下还只是一簇小小的火苗;但火星竟直接落到了新任王后的袍子上。可见他们筹划的,绝非小事。所以,敏锐的赛顿才会这么慌张;自己当然也顾不上大骂荒谬,必须认真思索对策。
玛丽长叹一声,仰面靠在躺椅上,默默的想。
一朝天子一朝臣,蒙莫朗西担心因亨利二世去世而失势,这是显而易见的。而自己身后的吉斯家族,作为外戚,未来可期待权柄大涨。尽管洛林红衣主教此时还没回到巴黎;但他和王室总管“结仇”多年,此后难免大肆打击报复。
所以,蒙莫朗西会有怨气,想迁怒,要抓着蒙哥马利这桩大错不放,伺机挽回损失。
毕竟,蒙哥马利曾是太子妃的卫队长,又在苏格兰任过要职,和新王后、吉斯都关系匪浅。阴暗点想,若主子妄图早日上位,他奉命谋害亨利二世,并非不可能。
假使罪名确实成立,那新王后及吉斯没准要倒台——但其实这可能性很低。蒙莫朗西该不会如此天真。不过,如果新国王不算强势,舆论又对吉斯家族不利,他则很有希望,在新朝继续位高权重。
而海军元帅科利尼,作为蒙莫朗西的外甥,和他一般敌视吉斯们。不,应该更甚。毕竟,科利尼作为胡格诺派拥趸,和隐隐打压新教的新王后,关系无法更加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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