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周围的一切日复一日沉浸在黑暗之中。没能照亮整个天地,窗外的雪,存在的没有意义。它自顾自地存在,便如自顾自半夜里绽放的昙花,只为韦陀一人绽放,于这万千世界,没有半点儿的兴趣。
这场雪,为何人纷纷而撒,无人知,无人愁。他们的心中,也许就是将自我抬上去。
这般不纯粹的黑暗中,渐渐的,他从浅浅的睡眠中清醒来。
逐渐地,眼中闪出了一片灰黑色的景物轮廓,不用再多考虑一会儿,他便明白过来,他还是在这客栈里的自己的房间,一个小房间。
尽管不怎么愿意承认,他还是更喜欢自己此时的住处,周围都是人,自己认识的人。在长安城里的住处,比较破,却不得不承认,它比较大。而自己一个人住着那样宽敞的宫殿,特别是在供给有限制需要精打细算的冬季,很多时候,他方才踏进门,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经常可以隐隐听得到自己脚步的回音。当然,除了他自己那宫殿里还有两个奴仆,小丫鬟与小内侍,然即便如此,他一个人站在殿里,也是不由间就能感受到一种渗入骨髓的寒意。那股奇异的寒意,在出宫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仍旧是驱之不去。也就是这段日子里,才好一些。
就是因为这帮助自己驱散了寒冷的人,自己才需要早起啊!窗外透着隐隐的白光,少年从床上坐起来。掀开锦被下床的瞬间“……啊嚏!阿嚏!”拿过来床头挂着的衣物穿上,少年伸手揉了揉微红的鼻子,有些落寞地摇头一笑“不会是二兄也在抱怨我吧……”
昨天夜里,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刻,他找到自己,让自己在今天清晨就起床,陪着他一同出一趟城。
掰掰手指算下来,当今圣上春耕之时,也就是今天了。这也就是意味着,李承道必须要如计划那般与当今圣上一道出现在城外,以李建成之子的身份。
少年不知道他竟要自己也跟着去一趟!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国家大事,是不存在顺便随意的,一切都必须要有理有据。
也正是如此,李承道才是要以李建成之子的身份,而并非当朝王爷。同样,这时候要自己跟着过去,就值得品位、揣摩一番了。
没道理自己这名不经传的庶子出现在那里。别人管不着,而少年唯一能够猜测出来的借口,也只有父亲兄弟那边——也许他们觉得,光有一个李建成之子还不够,最好还有一个李元吉之子才好。
当然不会再有李元吉儿子之类的漏网之鱼存在,不过这也没关系。李元吉没有了儿子在世,他的亲兄弟李世民有。那么,过继给他一个便是。反正只是换了一个头衔,终究还是他李世民的儿子;或者,踢出去一个最不宠爱、最不喜欢的儿子出去也可以,省得看着心烦。
差不多就是自己。
父亲或许认为是两全其美,在听说了手下人地回报之后。也可能是二兄什么都不愿意再废话后的“多管闲事”,正中自己下怀说不上,但自己难免有些心动。
无他,这是一个令自己颇为心动的折中的办法。
虚伪些,如若的确如此,自己也无从选择、无从拒绝;真实些,自己好像根本拒绝不了。
所以,自己早早地起床,站在窗前看着东方的方才逝去的鱼肚白。
天气正好。
雪后的阳光,在无风的新的一天,暖洋洋地抛撒在大地上每个人的身体上,每一栋楼房上。这阳光明媚而温暖,天空中白云朵朵,身体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快地吸收着,对此少年着实得赞叹一句,浑仪监的人也不是穿着官服却一无是处的。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两天走过许多地方,在阴暗的角落里,他见识过各色各样的人或事。
他见识过瘦骨如柴的混混踢到老太太的摊子,也见识过凶面的壮汉扶起那老太太顺便揍了那混混一顿;他见识过那个混混拿出来刀想着反抗,也见识过被砍伤后的壮汉又被穿着官服的小吏拳打脚踢;他见过负责教学的先生仁义礼智信讲得头头是道,也见识过那先生一脚踢开乞讨的小乞丐;他见识过青~楼小姐蹲下来为那小乞丐温柔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后给他一锭银子,也见识过风度翩翩、慈眉善目的先生****着青楼里那原本的别人家的女儿。
身处于这个世界的最中心的边缘,他没有资格去改变这一切,当然更不会去改变这一切。因为他早已明了、习惯与麻木,外表慈眉善目或者体型赢弱的的不一定就是值得同情的好人,打扮得十分暴露人场卖笑或者容貌凶悍的不一定就是人人喊打的坏人,每个表面的看不见的背后,都有着属于它自己的故事,便如自己与皇子的身份。他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大英雄,他理解,但他还是选择了闭嘴的沉默。
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今天,差不多也就是一种理解与暂时的解脱。前提是,自己是选择了接受,同时又不是站在弟弟的立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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