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从你们的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你们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心中想着刚刚自己勾勒的入院场景,望着对面的这对夫妇的孙道笑了起来。而听得孙道突然间这样的询问,那边的李世民开始沉思起来,似乎在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或者是判定着孙道精神病的程度。
对面孙道望着李世民看起来似乎有些呆滞的沉思表情,又看见长孙皇后离开自己的丈夫似是想要往这边走过来,记起来什么的旋即他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来“我是开玩笑的,不过我的有些行为举动,在你们看来委实有种我是疯子的感觉,应该也是正常,毕竟我们之间的代沟已经不能用三言两语能弥补得了的,所以怎么想随便你们”
“而且,实际上现在的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故作淡然的脸在陡然间笑出来,一直在滔滔不绝的孙道笑得看似爽朗,然这笑容下却隐约深藏着一丝自我的嘲笑与鄙夷“遥远之前我从来没有考虑这么多”
“是她?”一如既往的聪慧敏锐,端着一碗温热的茶水走过来后,长孙皇后将茶杯放至一边后,扶着孙道想着让他坐起来。
“嗯!”随着她的意思半坐起来,孙道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咕噜咕噜大口灌下去,而后又是淡淡的笑“原本我只是单纯地厌恶那种不顾一切的近似疯狂地想做就做,到最后又用不得不这样不得不那样的理由大义凛然地来劝服自己放弃的人而已。然后每一次与她吵架,都一遍遍地补充一回、加深一回,最后变为这种关于理性与感性之类的不同意见”
“想做就做的极端感性自由与不得不的所谓理性思考?”拉着被子给孙道掖好被角,长孙皇后把孙道喝光了水的杯子接过来“还要吗?”
“嗯”孙道摇摇头,而后顺着被窝钻下去,往上拉了拉杯子盖住自己的肩膀“都是不愿意随随便便就向对方低头认输的人,双方就都跑过去找各种各样的资料典籍,之间胜多负少;一直到最后她认为相比较而言理性更佳、我则是寻求平衡为止,我们吵得最为激烈,然后我就跑到这里来”
“那你又为何选择这平衡呢?一般而言不是选择感性的吗?作为理性的对立?”无力地暗自叹了口气,长孙皇后无声地退后到丈夫身边,恢复了起初时依靠着丈夫的姿态。
闪躲着的孩子,就是不愿意去听听别人说些什么。
“女士优先嘛,不知不觉就被她这样算计后,她用这样随随便便的理由霸占着理性选择,我当然不愿意抱着本就不喜欢的感性与她死磕;那些日子收集资料后,忽然现很多分不开的对立面,或者更恰当地说,乍一看下绝对的东西仔细想来后,会变得暧昧起来”
“从形容人的褒义词词语开始,外观的眼神明亮,难听点说明无知;性格的无忧无虑,难听点是无脑;行为的无拘无束,难听点是无法。目光深邃则是有城府,洞悉世事则是圆滑,温润如玉更可怕,因为温柔伤人”
“然后就是所谓的绝对对立的两者,从人类社会的人为评定的绝对好坏,到自然界太阳代表的光明与月亮代表的黑暗。原本对立的两者,好坏在人类身上完美结合,而光明与黑暗同时存在于人间。科学上,刚性十足的钢铁可以制作成极其富有弹性的弹簧;人文里,纯粹的真相可以被时间掩盖到最后留下完全的假象。自我定义的,温柔的父亲可以成为苛刻的上司,体贴的丈夫可以成为虐待的主人。自然存在的,银白色的银子被磨成细粉后变成黑色,你站在地平线的尽头,白天与黑夜各自占领你一半的身体……”
“那个时代,探索的各个方向逐渐的深入,与消息传播的迅性,这样的东西知道变得多了,脑袋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然后就开始暧昧地想,自己不喜欢理性的不能够实现而选择放弃,也不喜欢感性下不顾一切地去努力,那么两者之间究竟有没有平衡点?也就是第三种选择,反正这样暧昧得如我所愿”
“脑子有问题了,最后就开始钻牛角尖,结合着大大小小的事例幻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与她时不时或多或少地争辩着,最后坚信那种东西的存在,并把它当做自己生存下来的理由”
“所谓人类,无论怎么看,不都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正常的吗”孙道闭上眼,话语间隐含着对于自己与他人的嘲讽“不会行动但不代表不会有理想,没有实力但不代表没有志气,能生气但不代表有脾气,我们用这样类似的理由来掩盖掉自己的诸多诸如此类的问题。对于自己的不听话,又可以用社会之所以进步,就是因为下一代人不听上一代人的话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明明只是为自己的某些缺点找理由,却偏偏有几分道理,这样的人你觉得有几个可以称之为正常的?”
“所以我脑子还是有病,和你们瞎扯这么多,说不准你们心里就在骂我太虚伪”孙道抬起手放在额头上方,挡住从四面八方侵射过来的阳光“我们说些实在的,就用皇宫里的偶尔跑出来的野猫做比方。疯狗咬人你们应该知道吧?会死人的那种。实际上野猫也可能会让被自己咬伤抓伤的人感染上这种病。理性的一面,它们可能使得接近它们的无知孩童受伤甚至死亡,而且本身也不干净;感性的一面,它们可以给皇宫增添一些生气,而且有些可爱的小野猫,可以赏心悦目,无知的孩童可能喜爱它们。那么请问婶婶,作为管理着这皇宫的女主人,对于皇宫里的野猫,你是赶走还是不赶走?赶走之后,又如何保证他们不会再回来?”
孙道在那里喋喋不休又突然停住之后,房间里陡然间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
“家猫会有那种染病的可能吗?”无声之间沉默半晌,长孙皇后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方才睁开。
野猫不可以,那家猫应该可以吧?被占据的地盘,应该就没有野猫存在的可能了吧?
感性与理性的选择啊,其实在来的路上就有预料,这样类似的选择,自己也不能完全地站在理性这边,感性那一边也不行。
可自己与他还是忍不住要来一趟。
“与人一样爱干净的话,可以”孙道深深地吸一口气,随后重重地吐出来。
而悄然无息间来到孙道床边,长孙皇后站了一会儿,拿开孙道挡住自己视线的胳膊,轻轻地整理着被压得杂乱的头,轻声说道“婶婶也没奢望说服你,只是希望你能听一听。什么事都分得太清楚,会很痛苦的”
“是很痛苦,却不可以不去分清楚”孙道眯起眼睛,侧脸转过去望着把玩着茶壶却是思考神色的李世民“从中原历史上第一个建立统一帝国的秦王朝开始,到现在李唐之前的隋朝结束,秦朝十五年,大汉四百二十六年,三国魏四十五年蜀汉四十二年吴五十八年,三家归晋一百五十五年。南北朝宋五十九年,齐二十三年,梁五十五年,陈三十二年,北魏一百四十八年,东魏十六年,北齐二十七年,西魏二十一年,北周二十四年,到最后隋三十七年,你们觉得你们的大唐可以支撑多少年?那又是否考虑过历朝历代灭亡的原因?”
“你是一个得道明君,但你的儿子呢?你的孙子呢?你了解天下百姓之疾苦,那么你的幼子李治是否明白,一些地方大旱之时,百姓没有水喝没有米面吃却也不喝奶茶不吃肉的原因?李治明白,你的孙子呢?这些能不去分清楚吗?”说话间孙道仍保持平静的语气,不紧不慢,循着自己的逻辑。
孙道不动声色地逃避着长孙皇后的话,可接下来迎面扇过来的却是不轻不重的一巴掌,扇在脸上没有痛感,声音却是响得很,令人听来很丢人的那种“你知道婶婶在指些什么的,为什么总是不听劝呢”
“脑袋被门夹过,逞强的性格改不过来了”感受到自己的面上不受控制地微微热,孙道合上眼,傻傻的笑,借此来平稳着呼吸。
身为大唐的一国之后,气质高雅又精明的长孙皇后则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脸,随后轻轻地抚上孙道的脸颊“昨天刚和陛下在一起夸过你,今天就又变回孩子啦”
“婶婶你们也不是一样吗”仍旧是阖着眼,孙道努力着维持冷静的语气不变,然棉被下的胸脯却是因为呼吸的逐渐不平稳而上下起伏着“分不清与不愿意去分清,这种事上我们都差不多”
“身为帝王身为帝后,许多方面你们都做得很好,足够流芳百世名垂千古。但身为父亲帝皇身为妻子母亲,父亲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女儿,帝皇没能为自己的国家培养成一个合适的国家继承人。婶婶不爱惜自己身体陪自己最亲的人到最后,一味地迁就丈夫为丈夫透支自己的身体,却不知自己无奈离去之后,所有的矛盾都爆出来,单单是膝下的女儿们,便是没有可以善终的”
“没能分开,不愿意分开,理性上你们必须要把自己父母与丈夫妻子的身份和帝后的责任分开,感性上你们却不能,因为彼此的羁绊太深,他们无形中总是成为你们的情感寄托!到最后是不是会忍不住这样想,自己放心不下这个国家、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所以自己必须要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后付诸行动!”
“这方面我也一样。明明知道你们之间情感的影响因而对儿子女儿们各有偏袒,是人之常情,却忍不住要强求你们对所有儿子女儿们做到一视同仁,用身为父母的责任说服自己,来强迫你们尽力做到十全十美!”
“又被你绕回来啦”突然展颜一笑,长孙皇后旋即转开这造成不愉快的沉重话题“好啦,不说这些了,咱们回到原点,重新讲讲书生的问题。你的那句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有儒家的展,婶婶还是很有兴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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