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合适?”微微一愣,张柬之轻笑一声,突然记起了在襄州时自己的猜测。
如果不是现在自己主动找的他,也许这时自己仍是会认为,这是一种招揽吧?
“例如之前做的选择,不过都是所谓感性理性的选择而已!身为有能力的人,居于那个职位你明显可以解救更多的人,所以在旁人看来你依法办事才是理性的选择;但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热心人,赶快救人这个感性的选择却能让你问心无愧!”转身向着还是没有人出来的宫门,孙道好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人说这是一个永恒的辩题,便如光明与黑暗,永远只能支持一方,从而反驳排斥着另一方!你选择了理性地对待一件事,那么尽管你还是心存感性,却必须矢志不渝地坚持理性的立场!”
“可是我有些不相信,其中一定有某种办法可以解决,既不是罢免官职,也不是枉做等待!或者说,包含了理性,却又不失感性!”
背对着他们的孙道什么样的神色没有人知道,然而他的那种坚毅却真真切切暴散开来,扩散到了周围;那种感觉,在张柬之他们看来,更像是在对一个人出一种宣言!
“因为人本身就是矛盾的!便如这个世间,接受了光明的同时,也接受了黑暗!”
孙道似乎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越说越没有了那种淡然清冷。相反,此刻的他竟使其他人觉着他有些激动的错觉;仿佛他面前站了一个人,而孙道正在与她激烈争辨着。
“还有一个案例,是一个抢劫犯趁只有女主人在家的时候打劫了一家民户。在包好了贵重物品后见色起意,想要强~奸女主人。男人身强力壮,女主人自然反抗失败;可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在此过程中男主人回到家,看见这副场景,暴怒之下,抄起厨房里的菜刀与犯人打斗的过程中,失去理智活活砍死了那个欺辱自己妻子的犯人!那么最后,这个男人究竟应该如何被判刑?故意杀人?还是防卫过当?”
“而如果那个犯人在现男主人回来之时就停止了侵犯,男主人依旧砍死了他,那么又该如何判刑?”
“其实还是感性理性的问题――从理性看,犯人停止犯罪行为,那么阻止人也应该在犯人失去反抗能力后停止行为,以免对犯人造成过度伤害或是不可挽回的后果;但是涉及到自己最爱的亲人,你又如何要求他不受感性影响始终保持理性?还有,一旦最后伤害无法挽回,犯人失去生命,那么执法者判刑的依据,到底该不该把当事人因过度愤怒而失去理性的因素包含在内?因为这种状况下,即便是执法人员本身,也没有勇气保持理性吧?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做出那种显然是强人所难的理性要求呢?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有人在理性下秘密设计好一切,故意利用判官的感性来达到杀人的目的呢?”
陡然间停止了声音,从背后他们看见的是孙道的肩膀扩了几下,似乎是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才继续着。不过这时,他们突然又感觉孙道好像回归到了现实之中,恢复了那个他们熟悉的孙道。这样的变化陡然间显得很突兀,有种什么东西突然断开的感觉,然而他的话语逻辑上并没有断裂。
“这样的案例时时刻刻都在生,而每个判案的人以及判案的标准都有所不同,于是每个结果也自然就不尽相同!”
“而我希望你做的,就是走遍天下,收集这些大大小小的案件,并记录下当地官员们的最终判决以及判刑依据,还有之后民众的反应情况!等你功成回京之际,加以整理修正讨论,从中寻求那种两全其美的办法!”
“也许这样会花费数年的时间,但绝对会是一个利国利民的事业!因为我打算先把这些以律法形式固定下来,形成适合大众的法律!而不是单纯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如果制定的律法常人难以企及,只有圣人能做到,那么还有什么意义?而这之前,你的工作尤为重要!”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因为单单如此会缺乏变通,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而且有些执法人员也许还是会拘泥于这些刚性的东西,不知变通;或者一直没有变通的话,时间长了,总会有人能够找到其中的漏洞并加以利用,以此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如果因此而给执法人员太多的自主性后,虽然有了弹性,却又有过于变通甚至妄法以至造成不公平甚至得不到惩罚的后果!与没有修改之前没有太大的出入,这样你的工作便没有了原本的意义。所以这刚性与弹性,也就是所谓的理性与感性,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度,还是由你的工作来奠定!”
“当然,这段时期你所需要的东西,都由我帮你准备!”朝着那远远地就杏眼圆睁瞪着自己的少女招招手,孙道转回过身来“如何?”
“孙公子已经用事实说了这么多,柬之还有拒绝的理由吗?”视线从宫门那边收回来,张柬之双手握了握便又放开,笑得爽朗自然“那柬之先走一步,就不打扰公子了!”
“嗯”虽然看着有些逐客令的意思,不过孙道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点了点脑袋“会有人给张家郎君送去需要的一切!”
“对了”转身便欲走开离去,张柬之随后又驻步回转过头“那个密语的选择,要是公子,会怎么选?”
“我的选择?如果因忌讳敌方的密语规则而牺牲无辜的人,那么我还养着那些解密人员干什么?”
虽然他的问孙道有些措手不及,可孙道还是回答得不假思索――这个问题,他不是刚刚回答过吗?
正是因为不愿意接受那种所谓的理性,他才会去相信去辩驳,以至到了这个时代,他更是让张柬之去寻找!
如此答案还不是呼之欲出?
“还有一件事。这些日子长安城内读书士族、市井百姓为了隐王殿下与公子可是斗得火热,甚至是要到了大动干戈的地步,公子可知?”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柬之转得很快。可显然是初闻此事,孙道微微愣了愣,却默不作声,望着没有丝毫意外神色的少年转身牵着马迅过了拐角,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随后孙道也重又转过身去,站在原地等待着从宫门她们。
一个时刻散着冷感的少女,一个时刻不停嘴的少女,还有一个时刻咕噜着眼球的小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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