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一)班的女生正流行在午休时间打篮球。
分队的方式很奇怪。运动神经发达的金本同学和森同学分开到两边,轮番把自己想要的人收进队伍里。
打球很差的孩子自然不会被选上,就算打得好的,因为某种权力的暗中作用,也有可能进不了队。金本同学和森同学不光是运动神经够发达,实际上就是掌控着这个班级的两大势力。
我从小就觉得“花一匁(1)”是一种残酷无比的游戏。有的孩子直到最后都听不到“我要那孩子”,一直到最后都没被选上的孩子,只能一个人唱着“衣橱、木箱,客官要哪样?”说实话,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
我总是第一个被叫到“我要那孩子”的人。就算我第一个被选上,就算两边抢着要我,我依旧不喜欢“花一匁”。
虽然我的运动神经还不错,但我也察觉到金本同学第一个选上我的理由并不是那么单纯。
金本同学是绝对不会选真里亚的。真里亚当然也明白自己不会被金本同学选上,就一个劲地向森同学示好。森同学从真里亚那里收到了好几个可爱的橡皮,大概到第四个的时候,就会选真里亚入队。
没被选上的人里面,有几个会留在教室里画画之类的,总之就是做些不起眼的事。剩下的几个不知为何会站在球场边上给我们加油。整个午休时间一直都在,光是喊加油也太无聊了,各自找点喜欢的游戏不行吗?可我明白她们想一直留在我们身边的心情。她们只是不想被排挤出这个班的交际圈而已。
大家一定等待着有人出来说句话:还是别这样分队伍了。
我很喜欢篮球。追逐着球,寻找没有人的位置,猛地向前冲,趁着空当从人墙间穿过,投篮时擦过篮网的“扑通”一声,都让我欲罢不能。看到比自己的手掌大上好几圈的篮球随心所欲地移动,我就无比舒畅。只要分队伍的方式足够平等就好。
午休的二十分钟里,我到底还是玩到满头大汗,脑袋里一片空白,像一条狗似的张着嘴喘气。
午休结束前五分钟会响起铃声,大家依然不管不顾地继续活动,每次都是真里亚开口说“该回去了”。金本同学就会小声嘀咕“装什么乖孩子”,而我则假装没听见这句话。
回教学楼之前,大家会在冷水机前面争着喝水。水好凉。我顺便朝脸上一泼,呼噜呼噜地甩起脑袋。大家看到我都笑了,也学我的样子。呼噜呼噜,呼噜呼噜,水花四处飞溅,真里亚露出有点厌恶的神情。真里亚好不容易被选进了篮球队,却几乎不去碰球。
“大家快进教室啦!”
不知从哪里传来老师的声音。众人尖叫吵闹地奔向教室。忽地感到身上有别人的视线,回头一看,又是樱井和松本。他们和我打了个照面,慌忙移开视线。“搞什么鬼?”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看到那两人的背后还站着二宫。是叫这个名字吧?总之就是那个阴暗的男生。
原来他也在啊,我心想。事情本应该到此为止的。可是我却死死地盯着二宫的脸,没有动弹。
二宫做了个鬼脸。
皱成一团。
整张脸的部件,似乎都集合到正当中去了。
我愣神了。一看到我停了下来,樱井和松本也站住了。不过他们发现我的视线从他俩中间穿过去飞向了身后,也立刻回头看。
二宫接下来的表情是瞪大眼睛,嘴唇缩起。可是另两人一回头,他就立刻变回正常的表情。看来他们并没有意识到二宫在做鬼脸。
“小喜久!”真里亚在呼唤我。我赶忙跑过去。追上大伙,真里亚说了句:“啊,又是那几个人。讨厌!”我再次回头,在这之间二宫若无其事地跟在另两人身后行走。
从那天起,我每次发现二宫,都会观察他。
走廊间、早会时、放学后的鞋柜前。
但是据我观察的结果,二宫再也没做鬼脸。
他依旧露出阴暗的表情,一成不变地跟在樱井和松本的身后行走。
(1) “花一匁”是日本的传统儿童游戏,“匁”为重量单位“两”的异体字,这里指一两银子。儿童分成两组,一边唱着歌谣一边行走,轮流扮演变卖家产的穷人和得意扬扬的购买者,穷人唱着“衣橱、木箱,客官要哪样?”而购买者则说“我要那孩子”。“花”指的是青春年华的儿童,歌谣反映了古时买卖儿童的悲惨景象。两队试图通过猜拳将对方的成员“买过来”,直到一方成员全都被“买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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