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官城时,打着马的挽南顿了顿,回头一看,吴夫人上了马车,阿榕管家亦步亦趋的跟着。
听说昨日他们走后,城内很奇怪,吴老爷多日未归,竟发现早已被雷电劈死在别院。
溯洄殿罕见地起了大火,火光一直烧到滔天的地步,顾念着织婆那间屋子的邪火,没人敢去多管闲事。
最后幸得吴夫人好心,以为亡夫积阴德的名头。
一边派家奴配合府衙不让火势蔓延,又一边让管家散些大水后的赈灾银,才堪堪压下官城百姓心中的惶惶不安。
骑着马到落阳山山脚,五人顺着小道往深处去,直至停下。
扯呼自告奋勇地冲进昨日他们的藏身地,随后拖出一个大丰人,也就是昨夜被他们救下的邓温。
人还昏迷着,满满看着那张脸就讨厌。
昨日的刀仿佛还在眼前,好不容易找回的马被人划拉成几大块喂了海鱼,血也在第一时间顺着大刀滴上她的脸。
鼻尖好像还有迷途的药味,满满越想越气,直接打马去官道等挽南他们。
扶光和扯呼有一个算一个地跟上去,个顶个的殷殷切切。
最后是陈三愿认命地下马,掐住人中把邓温弄醒。
“离开吧。”邓温睁开眼,猝不及防地对上陈三愿的视线:“回大丰,那里才是你的家。”
邓温又闭上眼,心如死灰。
陈三愿没兴趣欣赏他的痛不欲生。
往他怀里塞了二十两银票,人就翻身上马,和挽南一起往官道去。
打马离开落阳山,挽南才发现这里尽是层层叠叠的栾树,而官道旁那几棵,更是粗壮得稀奇。
绕出落阳山的小路走向官道,挽南和陈三愿下马,走向路边茶水摊,一棵粗壮栾树底下,坐着满满三人。
挽南接过茶水,脚步不停地迈向那棵栾树,想一探究竟。
忽不防被一只干瘪的手拦住了去路,挽南转头,笑容还算和蔼的老者指着一块牌子提醒她。
挽南仔细看着上头“付钱观赏,五文一刻”八个大字的告示牌,脑海中闪现官城主簿那副还算松快却又咬咬牙才肯把赏银结算给她的样子。
顺其自然地收回自己迈出去的脚,挽南摸了五文钱递给老者。
“官城的树可不一般哩!”老者笑着接过钱放好,指着栾树与有荣焉:“就这棵,看着起码有一百年,但实则不过五十年。”
“好生稀奇。”挽南点点头附和,大树倒映在她的眼里,一眼望不到头。
“可不是嘛!”看挽南往前去细看,老者又多说几句:“过往行商都说官城得山神庇佑!树木长得又快又粗,就是发大水也不怕哩!”
鼻尖有茶香,也有树叶的生涩味道,其中好像还混合了别的东西。
挽南不自觉地喝着茶围着树绕圈,像要挖空一探究竟。
“竟是沙棠?”陈三愿紧随其后,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上树干低声问挽南:“是瑞宋他们,用功德血种的?”
扶光和满满耳尖地听到,也迈着步子过来,很是讶然:“沙棠?”
《山海经—西山经》有云: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华黄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原来官城最密密麻麻的那处生机……”扶光试着抱了抱,厚重坚韧的生命力不容一人撼动:“就是足以抗衡大水的千万树木。”
“倒也不算蠢极。”挽南点点头,心中熨帖几分:“这处生机,足以保下瑞宋三人的神职。”
“西巷的生机也从来不是我的神像和天官赐福。”摸着下巴又转了两圈,挽南忽地顿悟:“真正的生机,是胡重娘设计运行数百年,却仍能惠及万民的排水沟渠。”
风有些凉爽,树叶声沙沙作响,挽南弯腰向官城一拜,轻声歉疚:“是在下托大了。”
陈三愿几人同样弯腰一拜,茶香、树味、敬仰之心,从不因年岁高低而有尺度。
最后拍拍这棵粗壮的栾树,挽南转头,准备叫上睡得正香的扯呼离开。
刚踏出两步,在视线扫到满满三人的身影时,挽南腿一僵:“你们付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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