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地区一向是广东的走私重灾区,可惜官商合作力度不够,或者说合作不够严谨,20世纪90年代后被福建一举赶超。后来又被披露了增值税虚开事件,引来国家制裁。记得当时,一夜之间上千家公司迁出潮汕,号称东方犹太人的潮汕人在国内商界的地位一落千丈。
就在那一年,这片充满活力的地区成了广东经济唯一出现负增长的地区。
我之所以买到这里的车票,完全是因为自己一片茫然。因为除了这个地区,我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毕竟我在机关待了三年,对外界的了解接近于零。我只能凭着自己一些粗浅的知识和模糊的印象,在江湖上贸然闯荡。
在车上颠簸了几个小时后,我突然想起灵隐寺,心里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去北高峰的财神庙上香。喝了一口水,我暗暗祈祷:上苍保佑,如果能赚到钱,我一定将十分之一的利润捐献到财神庙。
我把前额靠在前方座椅的靠背上,双手合十藏在胸前,不停地祷告,向未知索求幸福。
车开到距离潮阳市区几十公里的地方,抛锚了。
暴雨又下了起来,一车的人面面相觑。
“扑你阿母!”周围的人纷纷出口“问候”司机。
雨越下越大,天变得越来越黑。
我的邻座是个黑瘦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稚气未脱,一双眼睛很灵活。他带了很多本杂志,一路上都在看。
看了一会儿车窗外又黑又厚的雨幕,我转过头来,对他说:“雨很大,路真难走。”
他说:“六七月的潮阳就是这样的。大哥,你不是本地人?”
我说:“是的。你是做什么的?”
“我什么都做,我在广州待了一年,做过十几份工。”
“换工作那么快不是好事吧?”
“那也没办法,我年纪小,容易被欺负。”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叫小山,以前在一个工地干活儿的时候,他们说我特别能背东西,所以叫我骆驼小山。”
雨依然在下,车里的人越骂越大声。
小山说:“大哥,你喜欢虾吗?”
我一怔,因为“虾”这个字在杭州话里代表女性生殖器的意思,所以我历来很少说这个字。
小山说:“我妈会养虾,所以我要到城里挣钱给她买虾苗。到时候要我爸爸到海滩上拦一片地下来,放很多虾苗进去,有青虾、基围虾、沙虾……总之要放很多虾进去。”
我默然听着。
他的脸上在放光:“我妈会养出很多大虾出来,然后我就把虾卖到城里去,还可以开个餐馆,专门卖虾。我还可以把虾做成虾酱,让城里人涂在面包上吃。”
我问他:“你家在哪里?”
他说:“离这里只有二十多公里吧,是个小渔村。”
我又问他:“你们村里有船吗?不是打鱼的那种船,是那种运货的船。”
他说:“没有。以前每家都有渔船,这两年渔船基本上都没用过了。”
“那你见过运货的船吗?”
“当然见过,前几年很多的,现在只有晚上才看得到……”
我急切地问:“这些船会停到你们村吗?它们开到哪里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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