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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月12日上午7:14
萨姆:
我知道你让我不要再联系你了。但是此时正值“黑色星期四”两周年纪念时期,因此我觉得给你写这封信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明天我就要去青木原森林了。我在东京的联系人丹尼尔一直苦口婆心地想要劝阻我,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如继续走下去吧。我不想让自己的话听上去太富有戏剧性,但是确实有很多人在进入那片森林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是吗?别担心,这并不是一封遗书。不过我也不确定我为什么要给你写信。我想我大概是想要得到一次为自己辩白的机会吧。而且还是希望有些人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肯定觉得我挑这个时候来日本一定是疯了,但实际上这里的情况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无论是海关工作人员还是机场内的乘客都没有让我感到任何的敌意。如果硬要说这里的气氛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么我只能说这里的人都很冷漠。我居住的酒店坐落在所谓的西方人聚居地,原是凯越集团旗下的星级酒店,曾有着宏伟的大理石装饰大厅和设计感十足的旋转楼梯,但是现在这里的景象已是今非昔比了。我在排队入关时遇到过一个丹麦人,他告诉我,这家酒店现在已经被转让给了一群巴西移民,他们全部都是只持有短期签证、靠最低工资过活的人。因此,他们根本就没有动力去管什么星级标准。如今,酒店里只有一台电梯还能够正常运行,走道里的灯泡也时常会坏掉(我在酒店里寻找自己的房间时确实被吓了个半死),而且地毯也应该是好几个月都没有清理过了。我的房间里充斥着一种经久不散的香烟味道,浴室的地板上还有一块黑色的霉斑。好在那个长相奇特、带有坐椅加热功能的马桶还算舒适(衷心感谢日本工程师)。
不管怎么说,我给你写信的原因自然不是要抱怨我的酒店环境,而是想让你看看我这封邮件的附件。我并不想强迫你读完它,因为我猜你没准一看到邮件的主题就会马上把它删掉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从附件中那些反复剪切、粘贴的痕迹上可以看出来(你知道的,我总是本性难移),我从没有打算把这些内容用于另外一本书。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
××
致萨姆的一封信
1月11日下午6点。东京,六本木山。
萨姆,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既然我今天晚上注定是要失眠了,不如就从头说起,能说多少是多少吧。
这么说吧,我知道你以为我去年“逃”到伦敦是为了躲避自己在新书出版后遭到的猛烈抨击。事实上,这只是一部分原因而已。很多人都认为我的作品多少对事态的发展有着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你一定也觉得我是罪有应得。别急,我并不是想要为自己开脱,也不是想要为我的书辩白。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至今都在为没能给你看本书的定稿而感到内疚。我不该找借口骗你,说自己一采访完肯德拉·沃西以及莫兰夫妇之后,就要把书送到出版商那里去。
八月,我偶然发现亚马逊网上出现了一系列针对我作品的差评。你真应该去看看——我知道你看了肯定会很激动。在这些评价中,有一条格外引人注意。
用户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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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评价埃尔斯佩思以为自己是谁???
2013年8月22日
评论者:zizekstears(英国,伦敦)-查看所有评论
版本:《坠机与阴谋》(Kindle版)
虽然这本所谓的“纪实类”小说去年引起了很多争论,但我觉得这些人都是在小题大做。很明显,宗教右翼势力在竞选中引用了书中的部分内容,作为证明三个幸存儿不只是患上了“创伤后精神紧张性精神障碍”的孩子的“证据”。
我对美国理性联盟对于本书作者的严厉指责并不感到意外。马丁斯女士故意用一种具有操控性的感性手段编辑了书中的每一条采访内容(“流血的眼睛”???还有那段关于患有老年痴呆症的老人的做作描述)。对于那些在“黑色星期四”事故中遇难的乘客和他们的家属,还有那几个幸存的孩子,她没有表现出半点的尊重与同情。
恕我直言,马丁斯女士只不过是想借此书出人头地罢了。她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我以后都不会再买她的书了。
唉……
然而,新书遇到的阻力并不是我逃避的唯一原因。我是在萨那县大屠杀发生当天决定离开美国的,而就在两天前,你把我赶出了家门,还叫我再也不要联系你了。后来,我只好躲进了一家连锁酒店,想要一个人在房间里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我就是在酒店看到有关萨那县发生枪战的报道的。画面中,农场上布满了尸体,周围有大群的苍蝇嗡嗡飞舞着,鲜血浸透了附近的土地。我必须承认,在看到这条新闻之前,我已经喝遍了房间迷你酒柜里所有的酒。所以,当电视里开始播报这条新闻时,酩酊大醉的我一时间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而当我依稀看到字幕上写着“萨那县发生集体自杀,33人死亡,其中包括5名儿童”时,我一下子就吐了出来。
我愣在电视机前面,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电视里不断重播着记者们在现场周边争相拍摄的画面,画外音讲道:“伦恩·沃西牧师因蓄意煽动他人采取暴力行为而遭到了起诉。在取保候审期间,他和他的信徒们却选择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你有没有看到和帕米拉亦敌亦友的瑞贝接受记者采访的片段?虽然我们从未谋面,但从她的声音上判断,我一直觉得她应该是一个烫了一头鬈发的胖女人(当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其实身材纤细,而且梳着一条银色的辫子时,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疏离感)。采访瑞贝的记者应该会感到很困扰吧,因为她说着说着就会跑题,开始口若悬河地说到伊斯兰法西斯主义以及自己为世界末日所做的应急准备上去了。不过,我是发自内心地对她的遭遇感到同情。和伦恩牧师的大部分旧部一样,她也认为,牧师与他的帕姆信徒之所以这么做,是想要跟随吉姆·唐纳德的脚步,成为和他一样的殉道者。“我每天都在为他们的灵魂祈祷。”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伦恩牧师等人的离世将会成为她心中永远驱散不去的阴影。
这么说也许很没有良心,但是除了为瑞贝感到惋惜之外,我很快便开始为这件事可能给我带来的影响感到焦虑不安起来。我清楚地知道,这场惨剧必定会掀起又一场轩然大波,而各路小报记者也肯定会来缠着我打探肯德拉·沃西的联系方式。这无疑是一场永无止境的拉锯战。而最让我忍无可忍的其实是雷纳德那段惺惺作态的公开演讲。他装出了一副电影巨星的架势,抓住这个时机来表达自己的“虔诚”的信仰:“虽然自杀是一种罪行,但我们还是必须要为那些堕落的灵魂祈祷。让我们以此为戒,从此团结一心,化悲痛为力量,让美国重新成为一个道德水平崇高的国度!”
从此之后,这片国土上便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留恋了。就让雷纳德、伦德、末日论者以及他们的那些愚昧的支持者称霸美国吧。萨姆,你真的会怪我吗?那时,我和你的感情已经支离破碎了,朋友们也纷纷唾弃我的做法,就连我的事业也是一落千丈。于是,我不禁想起了自己随父亲在伦敦度过的无数个夏天,于是毅然决然地想要到那里去寻得一份内心的平静。
但是萨姆,你一定要相信我,雷纳德和伦德等人虽然用自己的手段在短时间内凝聚了不少基督教信徒的心,但是他们想要用宗教伦理来统治国家的理念纯粹只是黄粱美梦而已。如果我能够早些预料到事态的发展,肯定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只身赴英的。
你大概也听够了我的这些借口了吧。
所以……
我现在已经从伦敦东南边的一家酒店搬了出来,住进了诺丁山地区的一间公寓里。这里的邻居总是会让我不由得想起住在布鲁克林高地上的那些人。他们中不仅有梳着油头的白领,也有穿着时尚的潮人,还有沿街翻看垃圾桶的流浪汉。可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是一筹莫展。继续把书写完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曾经为了写好《“黑色星期四”背后的故事》那样孜孜不倦、废寝忘食地工作过。我不仅采访了坠机事故受害者的家属(包括濑户机长的妻子和“277互助会”的全体成员),还拜访过那些至今还在卡雅丽莎寻找自己亲人下落的马拉维人,并目睹了假“肯尼斯”从被追捧到被揭露的全过程。
来到伦敦的第一周,我一直在郁郁寡欢、无精打采地四处闲逛,终日里靠着泰国小吃外卖和伏特加酒过活。除了便利店的收银员和泰餐外卖店的送货员之外,我很少跟别人说话。我还曾一度尝试过像龙一样做个足不出户的蛰居族。除此之外,我努力遮掩着自己的美国口音。因为,自从肯尼斯·欧杜华事件的丑闻被曝光以后,英国人对于雷纳德是否能够当选一直持怀疑态度,而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口音而被他们扯进什么关于“民主堕落”的话题中去。其实,和我们一样,英国人以为美国人已经在布莱克从政之后吸取了教训。
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试图不去关注任何的新闻报道,倒是手机上的一条推送信息着实吓了我一跳。从这条新闻信息上来看,奥斯丁现在似乎是一片混乱,到处充斥着催泪瓦斯和防暴警察。由于我一直都在推特上悄悄关注着你(对此我感到很不好意思),因此我知道你已经跟着反保守主义姐妹团一起去得州与理性联盟的代表团会合了,担心得我两天都没有睡好觉。最后,我终于忍不住给凯拉打了个电话,询问你是否一切都好。她事后有没有告诉你呢?
不管怎么样,我就不再多向你赘述自己在伦敦离群索居的生活细节了,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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