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那些四面八方横空出世的金眼,除了叶寒川,还有谁能对付?”千娆说,“我敢以性命担保,能约束叶寒川,不教他再造杀孽;我还能使他捕猎那些金眼,阻止金眼横行。一来偿赎他的罪孽;二来也可教你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用费一点心思,就解决金眼之乱。”
端木不尘嗤笑,说道:“南姑娘说得动听,可你口说无凭,根本无法担保,教我如何信你?再者,杀人的是叶寒川,使金眼四处横行的,或许也是叶寒川,现在为了那些或许就由叶寒川引来的金眼,要我放过他,南姑娘,你未免太高估在下的肚量了吧?”
“我来这里,正是因为相信少庄主的肚量,”千娆说,“只是,信我,还是不信我,留着叶寒川,还是杀死叶寒川,是少庄主的选择。”
端木不尘望着千娆沉静而坚定的眼神,莫名地有些烦躁。“南姑娘不要在这里痴人说梦了,”他说,“我早劝过你,趁早与叶寒川断绝关系,想来你也不会听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处,不会要求你一同对付叶寒川,但你若横加妨碍,到时不要怪我做事心狠。”端木不尘说完,转身离去。
清冽的日头渐渐升高,庄门前的人群愈显肃穆,千娆轻轻站到人群之旁,望着前方萧瑟的山路。
如今的叶寒川会是怎样的心境?他不可能任由她被烧死,但若相救,必然也会害怕她再做出自残的举动。那截断指,他怎么能想得到,是从别人手上砍下来的呢?
做戏做全套。没有看到叶寒川的身影,脾气火爆的敖不屈举起了火把,就要将柴垛点燃。
“慢着。”一个叹息般的声音从前方缓缓传了过来。
千娆抬眼望去,便在山路尽头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当看清蒙在他眼前的黑巾时,泪水漫上了她的眼帘。
她猜到他会来,但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现身。
蒙住眼是害怕触犯永不相见的誓约吗?她想,我怎能使他这般煎熬两难!
声称能相助端木不尘取他性命吗?她又想,我竟如此大言不惭。
“敖不屈,就为了对付我,”没有讥讽,不含忿恨,她听到他的声音淡得出奇,已然万念俱灰,“你双绝山庄也肯做这种酷害无辜弱女的勾当,值得吗?”
“何来无辜?”敖不屈答,“凡是与你这十恶不赦之徒有任何瓜葛之人,都死有余辜。”
“对!死有余辜!”人群纷纷应和。
叶寒川微微侧耳,细细聆听着。
是想分辨出我的声音吗?她想。
“好一个死有余辜,”他缓缓说着,“这话若是指我,我倒也无话可说,指她却未免不相称。敖不屈,你无非是为了对付我,你想要我的命又有何难,想要我身上的无极丹又有何难,只要你担保从今往后没有人再为难于她,我便束手就擒,今日教你双绝山庄无一人流血,没一个伤亡。”
他为什么这么傻,她又想,没有确认我是否真在这里,就打算束手就擒?
只听敖不屈说:“你若束手就擒,并交出无极丹,就算是这姑娘的功德,功过相抵,我便担保没人再为难于她。”
听到敖不屈的回话,千娆又想:原来是这样,他根本不计较我在不在这里,就算今天我并不在这里,他也担心我此后余生都会因他而受牵连,因而想用自己的性命换我余生平安。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叶寒川划破手掌,凝结出一颗鲜红珠子。
“这就是吞云岛的稀世奇珍——无极丹,任诸位拿取。”她听到他说,“而我叶寒川,便在此任刀任剐。”
那就是多次保全他性命的无极丹?她想,他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没了无极丹他能支撑多久?
忽然“嗖”的一声,一支银箭击穿了叶寒川右膝。突如其来的剧痛使他双眉紧蹙,牙关紧咬。
千娆捂住差点叫出声来的嘴,看向正在拈起第二支箭的端木不尘。
端木不尘不仅要杀他,还要零碎折磨他吗?
千娆再也不能袖手旁观,走出人群,笔直朝叶寒川走去,眼看朝思暮想的人越来越近,直到近在咫尺。
她就在叶寒川面前立下,疼惜地凝视着叶寒川微微蹙着的眉峰,好想轻轻抚摸黑巾下那苍白消瘦的脸颊,叶寒川却问:“姑娘哪位?是何冤仇?既然有胆量近身,怎又不动手?”
千娆终于泪如珠落。
他以为她也是来折磨他的吗?确实,她对他的折磨难道还少吗?
而今天,他来到这里,就是来忍受众人盛怒下的折磨的吧,直到流尽身上每一滴血,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痛苦。
他也不过血肉之躯,难道就不怕吗?
她问他:“叶寒川,你怎么敢来?”
一如预料,叶寒川的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来救我?”千娆又问。
“不,”他立刻否认了,“我来这里只是因为我……罪有应得。”
“你怎么不解开蒙眼的帕子看看我?”千娆又问,“你不想见我?”
“我这一世都不被允许再见你了,不是吗,阿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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