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爸爸妈妈。我妈妈,在生下我妹妹的时候就死了。我和妹妹,都是我爸爸带大的。几年以前,村子里面发大水。我爸帮着生产队,去村西的坝上拧闸门。可是山水来的太快了,我爸没跑出来,让大水冲走了。后来……后来家里,就剩下我和妹妹了。”
“再后来,村长想把我和妹妹,送到几个亲戚家。可都受了灾,亲戚家里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谁能有多余的接济我们?没办法,我和妹妹就在村大队干零活,蹭饭吃。”
“有一次,我听村里的几个老人说,东北这边,我好像还有个姑姑。当大干部,是个挺大的官呢。我就想,在哪儿都是死。万一找到我这个姑姑,她能接纳我俩,愿意照顾我和妹妹呢?”
“拿定了主意,也没和谁说,我就领着我妹妹,一路靠着要饭、逃票蹭火车。吃尽了各种苦头,才总算来到了东北。”
东子说的很平静。
但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却映射出一股,和他年龄不相符的老气横秋。
这股老气横秋中,又透着诸多的无奈。
孙建伍默默看着东子,他发现眼前的这个孩子。
既是个孩子,却也不像个孩子。
咬了一口生地瓜,东子接着又说道:
“走的时候,我以为,东北可能很小。或者就和我们镇子一样,想去哪儿,随便找个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可是真到了东北,我才知道,过了山海关,东北三省山连山。这么大个东北,我和妹妹,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道我那个姑姑,具体住在什么地方,只能胡乱地找。为了找她,我们两个人吃尽了苦头。
“后来,我和妹妹辗转来到了吉通。下了火车站,我妹妹也不知道怎么了。发烧发的浑身滚烫,小脑门也热的吓人。眯着眼,嘴里不停说着胡话。喂她点儿热水,她就哭着吵吵饿。”
“等她好一点了,我让妹妹,先在候车室门口等我。我去站前周边,捣腾点吃的喝的回来。可是,等我要回了吃的,回到候车室,就发现我妹妹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又急忙向车站的叔叔打听。问了派出所的公安叔叔,还问了站前那些摆摊卖货的大爷大娘。可谁都说没看见,我妹妹去哪儿了。他们有说我妹子,是让人贩子拐走的。还有说,我妹妹自己走丢的。我知道,我妹妹一定是为了找我,才丢的。”
“就这样,为了找到妹妹,我就留在了吉通县城。天天跑去火车站,跟别人要饭、找妹妹。我想我妹妹,真要是有一天,在火车站出现,就一定能看见我,我们俩能团圆。然后我就领她回老家,再也不回来了……”
东子说着说着,眼角上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大滴大滴的,从他那稚嫩的小脸上滑落。
最后这孩子,干脆趴在孙建伍的怀里,伤心的,呜呜地大哭起来。
孙建伍的眼泪,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人的心,都不是铁做的,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
这孩子,太可怜了!
至少孙建伍这么认为。
这么小的孩子,自小就失去了父母。领着年幼的妹妹闯关东,投奔亲戚,想着投奔幸福。
可世事难料,谁也没有想到,一路磨难,还没等苦尽甘来,东子就弄丢了妹妹。
整天忍饥挨饿,除了要忍受别人白眼和欺负,还要住在这个四处漏风的破涵洞里。
虽然生活的苦难,给了这个孩子太多的折磨。可是这孩子,凭着坚强的毅力,凭着顽强的信念,一直在和命运作着抗争。
孙建伍为东子擦去了眼泪。
他对东子说:
“孩子,你要坚强点,我相信你的妹妹不会有事。就是她在,她也不想看见你哭。别哭了,叔叔没什么能帮到你的,我这里还有点钱,你留着用。等饿了、冷了的时候,给自己买点吃的用的。我姓孙,叫孙建伍,将来有什么困难,你可以随时到化肥厂找我,我一定会帮你!但是要记得走正门,不许再跳墙了,你知道吗?”
说完,孙建伍从上衣的内衬里掏出钱。数也没数,直接全都塞进了东子的手里。
东子很懂事,他没有接。
两个人拿着钱,拉扯了好半天。东子实在拗不过孙建伍,才收下了。
小心的,放在内衣兜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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