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漆黑如墨,数千人的仪仗拥着赵恒乘大安辇出了东华门,前往南郊举行祭天仪式。随行有文武百官和各司执事,无数火把和灯笼的红光,映红了大半个天空。
南郊是历代天子祭天的地方,偌大的空地上筑起高大的祭坛,巨大的青铜炉鼎中燃起熊熊烈火,青烟袅袅升起在天空,赵恒稳稳走到诸神牌位之前,双膝跪下,行叩拜礼。太常卿献上美玉、丝帛等祭品,赵恒接过敬献之后,跟着有掌祭官上前进俎,赵恒又一一接过敬献了,之后净祝词:
“元月初一日丁巳,皇帝恒,昭告于皇天后土:曩者宣、肃二贼篡位谋逆,愍怀太子蒙难,恒卧薪尝胆,砥砺复兴。今天地庇佑,驱谋逆,复正统,谨择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抚临四方。惟顺天祚,永绥历服!”
云增从执事官手中接过玉玺,双手奉于赵恒。赵恒按着惯例推辞三次,跟随参加祭天礼的官员连忙都齐齐跪下,高声恳请道:“请陛下受玉玺!”
赵恒不再推辞,双手接过,跟着云增又奉上帝王冕服,与太常卿一道,服侍赵恒戴冕,穿黄裳玄衣,此时文武百官都匍匐在地上高声山呼万岁,那声音就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似的,久久徘徊在灰苍苍的天空中。
加冕服之后,赵恒亲自将祭品与祭文投入炉火中焚烧,袅袅青烟顿时变成了滚滚浓烟,赵恒看着映满了半边天空的火光,沉声说道:“起驾回宫。”
天色微明时,御驾由东华门入内,逶迤经承天门,入太庙。礼炮一声接着一声,惊动了全长平的百姓,在新年的第一天,天下彻底发生巨变。
太庙中,宣宗、德宗的牌位已经被移出去焚毁,愍怀太子追封为愍怀帝,愍怀太子妃追封为愍烈嘉懿皇后,灵位双双排在德宗之下,接受自己儿子的祭拜。
净手、焚香、祭拜、叩首,赵恒全神贯注,一丝不苟地做完,在心中默默说道:“父皇、母后,儿子回来了。”
半个时辰后,赵恒披着一身檀香气味从太庙深而高的殿中走出来,云增迎上前去,道:“陛下,贼人来了。”
赵恒颔首道:“依计迎敌。”
果然像傅澄所说,赵启联络了各处效忠于他的势力,在今天发动了反攻。可惜,注定是一场徒劳可笑的挣扎。
南城门外,傅守义催着二十万大军急急向城下奔来,北城门外,将近两万名城破后流落在各处草莽间的散兵打着各色旗号,从四面八方往长平赶来,长平城中,一些不起眼的街巷里,用红巾裹头的人们取出了兵刃,悄悄向南城门摸去。
辰时,震天的礼炮响满九声,在金鼓奏乐中,赵恒戴冕冠,执玉圭,加大带大绶,穿朱袜赤舄,迈步走进太极殿。
文武百官齐齐跪在殿下,在赵恒走上最高处的一刹那,高声颂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赵恒稳稳坐上御座,神色平静,“赵启联络各处贼寇,于今日攻打长平,朕已经派安国公等人前去迎敌,众卿可在此静候佳音。”
北城门外,梁义简看着眼前像乌合之众一般的士兵,摇摇头道:“这点疲兵,还不够半个时辰砍的。”
副将忙道:“主帅稍后还要进宫赴喜宴,这些贼子就交给属下吧。”
梁义简哈哈大笑,道:“不必,我们速战速决,早点收拾了他们,早些吃喜酒去!”
南门城楼上,最后一声礼炮传入耳中,沐战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大好的日子,没得被贼子败了兴致,早早打完才好。”
“国公!”
堞楼处传来一声喊,跟着是杂沓的脚步声,苌虹押着数十个捆成一串的人走过来,拱手道:“城中的内应都已绑了,请国公发落!”
“陛下的意思呢?”沐战问道。
今日是登基和大婚双喜临门,他在猜想赵恒会不会看在办喜事的份上网开一面,饶了这些人的性命。
“陛下说平日如何处置,今日仍旧如何。”苌虹道。
沐战笑了起来,果然是个铁血汉子,从不在乎这些规矩忌讳。
“好!”沐战朗声道,“请将军回禀陛下,沐战会尽快杀退贼子,赶回去参加喜宴!”
城门外,最后一声礼炮响也传进了傅守义的耳朵里,于此同时,他看见原本空荡荡的城头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甲兵,刀枪剑戟的冷色在晨曦中熠熠闪光。
傅守义拧了眉,今天是安王成亲的日子,不是应该轮休,防守最松懈的时候吗?
就在此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叫,傅守义抬眼看去,就见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出现一道道深深的壕沟,正在往前推进的前锋部队躲闪不及,一个个嚎叫着掉进去,而壕沟底下,都是一排排锋利的刀刃,那些最先掉下去的,瞬间就没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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