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的大门轰然关闭,沐桑桑跟在沐旬鹤身后,起身离开。
沐旬鹤道:“近些日子倒是不曾见梁音再来寻你。”
沐桑桑摇头答道:“每次见面都有些龃龉,大约也是彼此都不想再见面了。”
沐旬鹤沉吟片刻,放低了声音:“桑儿,不管梁音怀着何种目的,但她始终都是梁氏的嫡女,安王的表妹,今后你总免不了要与她打交道,若是不很麻烦的话,尽量不要与她交恶吧。”
沐桑桑垂头不语,心中却知道他说的很对。梁音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她不想应付,也不得不应付,这大约就是与他在一起必须要面对的局面,他护着她,将荣宠给了她,她必须尽快适应与他在一起的复杂局面,才能不负他的爱护。
沐桑桑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梁音到家里来过两次,我始终没有回拜过,若是明日有空,我就过去一趟,补全了礼数。”
“如此最好。”沐旬鹤放下心来,“不喜欢的人就少来往些,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也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又走出几步,正要上轿时,就听临街一处小楼上传来一个甜脆的声音:“沐妹妹,好久不见呀!”
沐桑桑一抬头,就看见梁音正趴在二楼栏杆上,探出半个身子向她招手,笑意盈盈。
沐桑桑也只得向她一笑,刚刚说起就在这里碰上了,还真是凑巧呢。
沐旬鹤便道:“你去与她打个招呼吧,我在这边等你。”
沐桑桑抬步向小楼走去,片刻后,梁音倒先下了楼,亲亲热热地迎出来挽住她的胳膊向屋里走去,笑嘻嘻地问道:“你也是来看表哥开科取士的吗?”
沐桑桑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却没有直接回答:“好久不曾见面,梁姑娘近来可好?”
“还行吧,”梁音笑了起来,“一开始被表哥赶出去时还有些伤心,不过住久了就觉得也挺舒服的,你也知道,表哥他性子严厉,凡是他在意的人,就几乎什么都要管,我在安王府时吃的穿的用的,每一件事他都要过问,简直像对小孩子一样,弄得我怪不自在的,现在我一个人住在外头,什么事都能自己拿主意,慢慢就觉得还挺好的,反正表哥每隔几天就会过来看我,住的远了,反而比从前更加亲近些。”
她说话的套路依旧和从前一模一样呢。沐桑桑微笑着,随口说道:“姑娘在京中只有安王殿下一个亲人,自然要多加照应。”
“谁说只有一个亲人?”梁音拉着她在屋里坐下,一边亲手给她斟茶,一边冲她眨眼,“不是还有你吗?我的好表嫂……”
沐桑桑禁不住脸上一热,低着头没有回答。庚帖交换了,聘礼下了,婚书也写了,以后这一类的玩笑大约是避免不了的,虽然从梁音口中说出来总让人觉得奇怪,不过,她也会慢慢习惯的。
“再过几天就更加热闹了,”梁音说起话来又脆又快,“妹妹知道吗,长乐姐姐马上就要进京了!”
沐桑桑摇摇头,不由自主地想起梁音之前说过的话,赵长乐对所有跟赵恒稍微走得近些的女子都十分排斥——她们先前就有过几次争执,不知这一次见面又会是什么情形?
“表哥其实不想让她那么早来的,但我爹爹一直在外面打仗,表哥和我也不在家,长乐姐姐一个人待着气闷,每天都吵闹得厉害,我娘她们也应付不来,所以表哥没法子,前几天已经打发人去接她了,说是让她赶在元日之前进京。”
赶在元日之前,那么,就是要赵长乐赶过来参加婚礼。他只有这么一个亲妹妹,自然得在场。沐桑桑回想着之前与赵长乐相处的情形,隐隐有些发怵。
“你知道长乐姐姐跟云昭远定过亲吧?”梁音问道。
沐桑桑道:“听殿下说起过。”
“长乐姐姐这回过来,应该会跟云昭远完婚吧。”梁音笑得十分诡秘,“可怜的云昭远,这些年简直是长乐姐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长乐姐姐一直不肯成亲,他就一直眼巴巴地等着,算算今年云昭远也二十四岁了,并州的男子虽然成婚都晚,但像他这么晚的,也唯有表哥一个了。”
沐桑桑心中一动,赵恒只比云昭远小一岁,他为何之前那么多年都不曾定亲?
梁音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神色,笑意更深,又道:“我在并州时经常听人说起你,还有你家,那会子我可从来没有想到会跟你这么熟,我还以为咱们两边是仇敌,一见面就要打起来呢!”
沐桑桑微微一怔,为什么是仇敌?难道是说从前的沐家支持赵启,而并州则打定主意要推翻赵启吗?她模棱两可地说道:“世上的事情总是很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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