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一声巨响,巫师一掌拍在那离小丫头最近的活尸脑袋上,借力把这人的头打进墙里。
从她衣间掉下两块符片,游龙衔珠般曳出去,钉进另外两具活尸的脑袋。这家伙确实能以一敌百,轮不着渺渺出手,她就坐在窗框上观战。
沉迷吃饭的小女孩发现从家里突然跑进来个不认识的人与活尸一番死斗,惊惶地躲到墙角。这倒是今天渺渺见过的最正常的表现,正常人看到长相吓人的活尸肯定是怕的,看到巫师把活尸的脑袋捏爆就不止是怕,还得恶心。
就在那巫师又要打中一个活尸的脑袋的时候,颤抖着缩在旁边的小女孩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凄厉地喊道:“别打了,那是我娘啊!”
渺渺听见这句,下意识坐直身子。巫师手上动作一顿,那活尸立刻抬腿把巫师扫倒,手里的钢叉对准她的胸口就刺进去。疑虑虽有直觉仍在,巫师抬脚就把那活尸踹开。
她下手时没了力,钢叉扎得不深,却也流血不少。巫师不是没有受过更重的伤,好在腿脚没事,跑出这里然后再把这里炸了就好了。
这时是小丫头的哭声提醒了渺渺,这屋子里还有个人。那群活尸凶相毕露,挥舞着拳头就要打过来,巫师抖出符片,却又转而抬手拔剑。
渺渺还没来得及反应,巫师就已经将剑抽出来了。从她胸口淌出来的血一滴一滴的,正好落在剑身凹凸不平的纹饰上。渺渺闻到血液的铁锈味,还有被巫师握在手里的感觉,恍惚间看见巫师伸出手来引着她,要她追过去,教她去渴饮更多。
巫师挥出的这剑不仅劈死了活尸,还把牛棚的半个屋顶劈开了。她歪在墙边处理伤口,渺渺碰不到她,这时候也帮不上忙。
非要说她挥剑时带给自己的感觉,第一个词当然是畅快。脱去缠在剑身上的锁链,渺渺直观地明白了何为无拘无束。
再然后是奇怪。血滴在剑身上的感觉太奇怪了,剑身是冰冷的,血却是温热的,对于这种感觉最好的诠释就是奇怪。渺渺不喜欢血,她觉得不干净,所以以前每天睡前会把自己擦一遍。
又畅快又奇怪,所以有点无法思考了。渺渺闭上嘴,少见地露出认真的神色,难道是在古战场的血里泡太久了,导致味觉出问题了?
自那以后,巫师不再避讳使用她。她不知道巫师的名字,面对灵体攻击不到的精怪时,她便对着巫师的方向大喊“那个谁”,巫师就会踢开与自己缠斗的活尸来帮她。
同样的,巫师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在遇到一个人赤手空拳打不完的尸群时,巫师只喊一声“那把剑”,她便立刻从包袱里窜出来,脱鞘般插在巫师面前的土地上,任她把剑身拔起来。
渺渺没有实体,吃饭睡觉都不是必须要做的事。但渺渺就是喜欢吃东西。当时不少野果贩子都遇到过一个奇怪的顾客,是个看上去很清贫的人,独身站在摊位前,问空气:“要哪个?”
那些人看不见渺渺,也听不见她说话。
渺渺看一圈,说:“全都要。”
巫师就开始往兜里掏钱。
渺渺拦下她:“我乱说的。”
就像火箭需要燃料才能上天一样,刚开始离开家乡的渺渺非常需要动力。好吃的食物、漂亮的景色、有趣的故事,这些巫师都能给她。
火光照在巫师的脸上,映在她的眼睛里,是很浓烈的颜色。在那个瞬间,渺渺觉得燃烧的火堆也不能给她带来暖意,她甚至比以剑为身的自己还要冷。
那个跟她们坐船回来的小丫头跑进屋子里,见巫师独坐对着火堆出神,扯她的衣角:“姐姐,你怎么还烤火呀?”
“是啊,都开春了。外头的花都发蕊了。”巫师低头笑了笑,渺渺却觉着她好像不太高兴。
“是是是!外头一点儿也不冷,我看那些小孩子都敢下河里捞鱼了。”女孩说着,故意往她身上蹭了蹭,错愕道,“姐姐,你身上怎么还是这么冰?你也下河了?”
默默啃糖的渺渺也大为不解地歪头。
巫师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微笑着看她。
渺渺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从救下她的那天,巫师便要带着她,有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还要分神去保护这个叫枕棋的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是因为杀了她变成活尸的一家人而愧疚吗?渺渺不能理解巫师的举动,但枕棋叽叽喳喳的很好玩,整天跟在巫师身边。她学艺,摇铃,念咒,画符,天赋异禀。某天,巫师带着渺渺买糖回来,她指着巫师问:“这是谁?”
她指的自然不是巫师,而是一直站在巫师身后的渺渺。渺渺觉得真是惊奇,掐着枕棋的脸说:“你居然看得见我。我跟在她身边两年谁都瞧不出来,你明明第一次见我时也没发觉。”
枕棋进步神速,很快就能帮上巫师的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枕棋要和巫师一起说悄悄话,还不许渺渺旁听。渺渺知道这小丫头一定是背着自己打小算盘,不偷听可不行。
窗户虚掩着,枕棋坐在桌案上,趾高气扬的。莫非是枕棋拿到了巫师的把柄,要威胁巫师?渺渺在心里暗暗想着,只听屋里巫师先说:“对不起。”
果然,肯定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被枕棋知道了。渺渺觉得自己猜得不错,枕棋却低落地问:“你是向我道歉,还是向那把剑道歉?”
什么?渺渺抬头,哪把剑?
巫师没敢看她,轻声说:“二者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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