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的日子并不好过,更何况现在满街都是关于沈毓真和崔知明的通缉令。
通缉令上的画像并不真,但最少带着七分的神似,若是有心之人,一眼便能看出真人来。沈毓真便也只能低调行事,平日里除了逃亡,外出活动更是要谨慎小心。
好在,那个一路上哭哭啼啼的崔知明,现在已经被他藏了起来。
他没想到崔知明这么能哭。
从离开了乾元观他就开始哭,一会儿又说后悔,一会儿又担心周君之会不会被责罚,一会儿又说连累自己,干脆要沈毓真把他交出去。沈毓真听了一路,雷打不动是一个都不回应,偏偏这崔知明不知好歹,每天还都在磨他。
沈毓真当真是烦不胜烦。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崔知明大吐苦水,一会儿说他母妃在宫中如何受苦,他见不得母亲遭受欺凌才被迫选择同红莲教合作;一会儿又说乾元观中除了大师兄,别人的人对他也不好,他同红莲教合作也是想给乾元观一点教训……云云总总说了一大堆,又一副天然可怜的模样,好像自己真的是无辜受害者一样。
沈毓真心中明镜似的,便也只是听着,不回应。崔知明约莫也是发现沈毓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热情,说了半路话也便少了,后来更是因为沈毓真下毒的关系而活力尽失,如今也只能躺在床上狗延残喘了。
沈毓真最终调出来的毒药无色无味,并非周君之发现的那一款。说实话,七年的时间,他调配过无数种毒药,有的气味过于烈性,有的则是味道明显,最终也只有这无色无味的毒药,最衬他的手。
毕竟混在食物里,不会轻易被人发现。
约莫是因为沈毓真是将他从地牢中救出来的人,又还有淑妃的事情做铺垫,崔知明对沈毓真很是信任,对沈毓真聪外面带回来的食物也丝毫没有怀疑过。不过眼下,他越来越差的身体,似乎引起了他的疑惑,对于沈毓真要将自己带到哪里去,崔知明心中也没有底。
好像沈毓真只是在没有目标的逃亡一样。
因此在沈毓真再度打算出门的时候,崔知明艰难爬了起来,问道:“沈师弟……你要去哪里。”
他们现在暂时躲在镇外的破庙里,这破庙漏风漏雨,除了蛇蝎老鼠,算是人迹罕至。
崔知明已经有些爬不起来,在角落中蜷缩着,却对戴着斗笠要出门的沈毓真狠担心。似乎是因为命不久矣的孤独和恐慌,崔知明最近对人的依赖性更强,仿佛要人一天不断地陪伴在身边一样。
沈毓真可不想多在他身边一分钟。
面对崔知明的提问,沈毓真连头也没有回,只是冷漠一样道:“没有米了,我去买一点回来,你在这里一个人不要乱动,不要发出什么声响。”他叮嘱着,眼看着就要出门。
崔知明却不依不饶地叫住他,怅然若泣一般道:“沈师弟……我们,我们终究要逃到哪里去啊……”他不是不知道外面贴满了他们的通缉令,上到朝堂下到江湖,已经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所。
面对崔知明的提问,沈毓真沉默了片刻,道:“往南面逃。”南面是尚未开化的苗疆之地,那里布满胀气和毒虫,历来是官场失意的政客和无路可走的流民所去之处。自然,苗疆天高皇帝远,也有不少在中原待不下去的逃犯混迹其中。当可谓是一片蛮夷之地。
崔知明也知道苗疆的凶险,听见沈毓真这么说,脸色顿时白了白,道:“一,一定要去哪里吗,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那里很可怕……”他说得可怜兮兮,甚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仿佛已经预见到了那些洪水猛兽。
沈毓真看着他胆怯的模样,心中没有怜悯,只有嫌弃的憎恶。因此他皱了皱眉,没有在乎崔知明的楚楚可怜,而只是冷漠地扶了扶斗笠,无情地说了一声“我出去了”。任凭身后崔知明如何挽留,他都没有转过步子去瞧他。
崔知明喊了两声,终因体力不支,没有再喊下去。
沈毓真听不见他的声音,自然也知道他不可能追出来,可心中多少还有些不安心,因此脚下的步子也要加快,争取快去快回。
镇子里还是往日的热闹,不过不同的是,现在街上多了许多拿着通缉令同路人比对的人。这些人手中通常都拿着家伙,刀枪剑棍什么都有,显然是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当然这其中还有不少乾元观自己的人,显然是来给这些江湖人士撑场子的。
沈毓真看着这些人嚣张跋扈的模样,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终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随后扶了扶斗笠,神态自若地行走在街市上。
或许是因为他过于泰然自若的神色,这些江湖人士并没有对他引起注意。
沈毓真有惊无险地寻到了一处粮铺,卖粮的大叔虽然生意兴隆,可看起来愁眉苦脸甚是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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