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七年,他找你的念头越来越迫切。尤其是在她后来的妻子尹珊被查出不能怀孕后,他曾经特意到小镇来找你。你刚好出去和小朋友玩不在家,而我正好在场。你外公告诉他:你的父母在你五岁的时候都死于车祸,他对于你而言是个死人。以你的性情,断然接受不了一对曾害死你亲生母亲的夫妻做你的父母。而你现在生活的很开心。如果他硬要接你回去,恐怕后果难料。他当时没有坚持,只是说希望见你一面。你外公和外婆没有同意他的要求。于是,他放下了一摞钱,就走了。之后,外公让我追着把钱还给他。我听话照做。他收下钱的时候,我看到流泪了。他对我说,这是老天的惩罚,让我不要告诉你他曾来过。后来,每年他都会寄汇款单来,但是外公外婆总是给他退回去。
我听别人说过汪晓的事情,她不是现在的父母亲生的,而是过继来的小孩。她原先喊她现在的养父母为姑姑姑父。她刚到那个家的时候,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了,姑姑对她很好,但姑父对她总是很客气。可是,每次姑父叫她‘晓晓’的时候总是很动情。她上了初中之后,和养父母的关系越来越好,亲生父母也时常来看她,她觉得自己挺幸福,也挺幸运的。
汪晓并不知道,汪择执叫她的名字动情,是因为她的名字来源于另外一个女孩的名字。原来拥有相似名字的女孩,已经改了名字改了姓。她改姓了母姓,从五岁以后她就叫许菲菲。其实,上小学以前,外公外婆常常喜欢叫她的小名‘囡囡’,从不叫她的大名。六岁那年,她生了一场病,从此‘汪晨’这个名字她再也不记得了。”
“说来也有意思,家里一直只有外公外婆和妈妈的照片,从来没有见过一张爸爸的照片,但我从来没有好奇过。而且,我从小到大,我极少问关于爸爸妈妈的事情。连我妈妈的名字,我都没有问过。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到照片后面的题字才晓得的。至于我为什么跟随外婆姓,我也没有问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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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你小时候一直大大咧咧的,外公外婆又很宠你,再加上爷爷奶奶也宝贝你,他们四个人全心全意地呵护你一个人,所以你从没有觉得没有父母有什么关系,也就从没有起过好奇心。一方面大家有心瞒你,一方面你又没心去探究,所以你就无知地活成了一只幸福的小猪。”
想起章佳明从前就说过类似的话,我一直不以为然,这刻我才发现他说得很对。我之所以如此幸福,是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一起全心呵护的结果。即便当年我做街头小霸王的时候,四位老人对我也是一笑了之,顶多让我罚站和抄书,从来不舍得骂我,更不舍得打我。
我靠在章佳明的怀里,同他撒娇道:“佳明哥哥,你会永远宠我并继续让我做一只幸福的小猪吗?”
章佳明将我圈紧,含笑同我说道:“会的,因为我还打算软饭硬吃呢!”
我“扑哧”笑出声来,抱着他的头颈笑道:“等你辞去了众思集团ceo的工作,就可以陪我一起好好地做这个项目了!我们建一座中国人自己的童话主题乐园,充满现代科技又不乏西游元素,我要让它红遍全世界,比迪士尼还出彩!”
“嗯,我记得孙悟空一直是你的童年偶像!”
“是,它是我心目中永远的英雄!对了,现在娃娃比我还迷它!”
娃娃大概是听到我叫她的名字了,心有感应地推开门走了进来,“爸爸、妈妈,动画片结束了,我要你们陪我玩!”
我笑着从章佳明怀里站起来,拉起娃娃的手道:“走,宝贝,我们去你房间搭积木!”
章佳明随后跟着过来,我们三个人围坐在地毯上,你一块我一块地搭着,慢慢地构建着特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快乐城堡。
晚上睡觉前,章佳明躺在床上搂着我,继续和我闲聊:“菲菲,汪择执后来的老婆尹珊两年前死了,死于肝癌。医生说尹珊酗酒太过。尹珊喝这么多酒,之前完全是出于应酬需要,之后大概是出于心中郁结。很早就有传言,汪择执和尹珊由于对公司经营意见相左,感情不睦。但汪择执向来洁身自好,从不寻花问柳,所以大家都以为是不实的江湖谣言。直到尹珊死后,汪择执在灵堂大哭,哭得惊天动地。他说,自己愧对她,没有好好待她,这些年忙于工作,已与她分居数载,甚至她病重都不知道,连她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见,实在愧对夫妻多年的情谊!”
“你说这个人,有趣不有趣?每次死了老婆,都要撕心裂肺地哭灵!那人活着的时候,他又做了什么?”
“有的人,一生都在追寻未曾得到的和已经失去的,从来不懂得珍惜已经拥有的。”
“其实,我蛮气我妈妈的!一个不忠的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离开就离开了!要是我,就当扔垃圾一样扔掉,绝对不折磨自己!要是气不过,我就想方设法地去折磨他!等我心理平衡了,我自然就可以把他忘了,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天下好男人多了去了,何必为了一颗歪脖子树,放弃整个大森林!”
“你是女中豪杰,可是梦想过离婚了就去夜店找小帅哥一夜情的江湖女侠,一般女子怎比得了!”
我捏着他的脸,不满道:“不许讽刺我!我知道你吃醋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再说,我那么说是有缘故的,是因为你先气我的!”
章佳明亲了亲我的额头安抚我,然后继续前面的话题,“你妈妈的性子,和你不一样。她有你外婆的温柔贤惠,却没有你外婆的刚毅坚韧。或许应该说,那个时候外公外婆没及时发现她的不对劲,要是有人在那时一直看着她陪着她,她未必会走这条路。重度抑郁症,有自杀念头很常见,必须要靠按时服药和心理干预来医治,没有家人的支持和看护是很容易发生惨剧的。你妈妈想用死来解脱自己,却没想过用死惩罚你爸爸。但事实上,你爸爸一生都活在你妈妈自杀的阴影里,也是挺可怜的。”
“你同情他?”我疑怪道。
“汪择执和我爸爸不同。我爸爸是个自私的人,或者说他是个混蛋,他根本不在意伤害爱他的人。可你爸爸,本质仍旧是善良的。他不是不爱你妈妈,不过是经不起诱惑。事实证明,尹珊因为能干、对他的事业有帮助而一时间吸引他,但她并不是那个合适他的女人,他内心深处还是喜欢你妈妈这样的女子。否则,他不会把一辈子过成这样。如果他是个足够坏的人,他可以再次离婚,也可以找别的女人再为他生个孩子,还可以寻花问柳寻找安慰,更可以对尹珊的死不闻不问。但他都没有。他守着一个并不幸福的婚姻,领养了一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多年来忍着不去见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还要为一个已经不爱的女人哭灵,这个男人确实活得挺尴尬挺可怜的。”
我觉得章佳明说得有道理,但是我对汪择执没好感,而且本能的讨厌。在我心目中,他和杨旭昌、章念乡都是一丘之貉,不值得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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