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余始终没有回她,整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湘琴由最初的抱怨,慢慢变成了担心,后来竟至于懊悔了。
她也曾想尽办法去联系他,直接的,迂回的,均无所获。
她甚至还动过这样的念头。抛下茶山的工作,什么也不管,什么不顾,直接飞回驿市,只为找到他,质问他,关心他,拥抱他……
倘若还是人去,杳无音信,她就爽性做一回疯子,一回痴子,疯狂一回,痴心一回,走遍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燕城、林市、兰市……
总能寻得到他。
可湘琴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冲动只是一时的,念头一过,熬过长夜,天亮了,阳光出了,人便醒了。
很快,她就被理智,被现实,打败了。冷静之后,退缩进暂时安全的壳,待在该待的地方,做着该做的事。
是的,茶山,忙碌,能带给她安全感,令她将所有的情绪暂时抛开。
多思多想后,自然而然的,湘琴终没有付诸任何行动。
卢余的消失,仍在继续。
在日日的绝望里,她只机械地记得,要给他拍图片,发消息,或为自己的日常,或为心情的描绘,更多的是,对他的担忧与思念。
没有回音,一直没有回音。
湘琴的一颗热恋的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慢慢有残缺不全的隐痛。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跟卢余之间的交往,竟然一直都是他主动的。
他想出现便能出现,想消失便能消失,想说热烈的情话就说热烈的情话,想要亲昵的动作就做亲昵的动作……一切随心,又不叫人厌烦,不仅不厌烦,还有热切的渴望,以及无法言说的欢喜。
现在想来,竟是单向的付出,被动的接受。她对他,竟然,知道得那么少那么少。她知道,他活得坦荡,从未刻意隐瞒什么;而是她,从来不曾留过心,不曾在过意。天啊,或许,她根本没有长心。
为此,她追悔不已,却又深感无能为力。她知道,她向来是行动的矮子。除却她挚爱的茶,她一直都是矮子。
当然,这样自悔,多发生在夜阑人静的夜里。很快,就连这样的夜,她也失去自悔的权利。
隆重的祭茶祖仪式后,湘琴负责的各片区,陆续忙碌起来。
茶青开采,散茶初制……作为出品方,她都要全程参与。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职业良心。不辜负公司所托,对得起追随的茶友,对得住自己的初心……如此种种,哪怕思念入骨,忧心入髓,她都得让自己的脚长在这片土地上。
她深知,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卢余如此,许是厌了她。既如此,又何必苦苦折磨自己。
在这快餐式的时代,爱情又能值几斤几两,欢喜劲过了,一切变淡,一切轻如云烟。
既这样,何必再想他。撂开手就撂开手。只是,这样不明不白……她又好不甘心。
手指上的戒指摘下又戴上,戴了又摘下,如此几番,终是不舍得,牢牢长在手上。
湘琴苦笑,细细摩挲它,好像卢余就在她身边,贴着耳边,说绵绵情话,心与身,跟着一阵酥栗。
从幻梦醒来,眼前的一切又是真实的,落地生根的。就像那年,她得知洛峰有了佳人,是茶治愈了她。这一次,她深信,一样可以。
忙碌,还是忙碌。
采茶师傅,制茶师傅,制作场所……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天刚蒙蒙亮,她已收拾妥当,穿着运动又轻便,特别适合上山。随着师傅的一声吆喝,他们便踏着晨露,迎着晨风,闻着鸟鸣,徒步而行。
山风从耳畔过,晨起的鸟鸣啁啾,叶上的露珠泛着清凉,花儿的幽香处处是……
自然的一切,多么神奇,多么美好!湘琴走着走着,仿若进入梦幻世界,足以让她忘却烦扰的一切。
山路难行,师傅们身轻如燕,湘琴亦无畏无惧。
自开采第一日起,她就像往年一样,日日背着简单的行囊,跟茶农步行上山,徒步下山,全程参与采茶过程。
照例要做单株,这是客户特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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