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深蓝色的眼睛扫过男人,他嘴角翘起来了:“肝部恶疾啊,是要来拿药吗?你来得正是时候,再晚两天我们就要歇业了。”
“您这有能治疗我疾病的药剂?”男人听到老板这么说,突然多了几分信心,连连点头,“是的!我想知道要治好我的病需要多少钱?”
老板从柜台底下掏出一包草药,随手扔到台面上:“十磅,公道价,加足量的水煮成药剂,煮完再加十滴新鲜的公鸡血液然后立刻喝下。这包草药能煮三次,三次之后应该就没问题了。”
说话间,店老板手上动作未停,又往黄褐色的纸包里多加了几种男人没见过的草药,看上去就非常奇怪,让男人心里又开始怀疑起来。
这家店真的靠谱吗?
察觉出了男人的犹豫,老板忽然咧嘴露出促狭的笑容:“你还想要别的?这包怎么样?等你肝部的病好了,保证让你和你的夫人满意……”
——
隔天晚上,艾丝特没有跟值夜者们一起摸鱼,而是回到查尼斯门后,认真地整理起自己的东西。她有一部分不可见人的草稿纸,上面有个别中文写的吐槽或者推论,不适合被别人看到。艾丝特打算下次休息时,就把这些东西带出去烧掉,以免哪天被值夜者的队友们发现。
忽然,一种心神不宁的烦扰让艾丝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却感受不到这样危机感的由来。查尼斯门的封印隔断了她的感应,使艾丝特分不清到底是谁遇到了危险。
但很快,还没等艾丝特冲出门去,那股危机感就平息了,她茫然地挠了挠头,坐回了椅子上。
什么情况?
艾丝特望着桌面上混乱的书本与笔记发了会儿呆,灵性直觉再没有其它反应,既然那边已经没事,她就放下心继续收拾东西。
夜深了,艾丝特见无事发生没人来找自己,就不继续抱着书熬夜,她钻进了石床上的被窝,合拢眼睛安静地数自己的心跳。
梦境是以大片大片拼接油彩的形式浮现的,像是一个没有色感的孩子,随心所欲地涂抹出各种颜色,然后油料因为混合而变得浑浊黯淡。
艾丝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是邓恩,他痛苦地惨叫着,在梦中破碎成一摊扭曲的血雾。然后艾丝特的视线便能穿透过去,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像是根支撑起天际的柱子矗立在荒芜的平原上,十字架上,有一个被黑色铁钉钉着的赤身裸体的男性,他的双脚在上,双臂平举在两侧,头部倒垂向下,身上布满数不清的血迹与伤口。
混乱而恶毒的呓语一刻不停地环绕在他周围,他双唇紧闭,但那些声音从他的伤口里不断倾泻出来,里面饱含着憎恨和怨念。诸多的负面情绪轰鸣如交响曲,足以侵蚀与毁灭任何一个窥伺者的精神。
这个男性突然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眸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紧紧盯着艾丝特,张开了干裂而染血的双唇:
[Zorya。]
他说了……什么?
下一刻,梦境崩散成浑浊的泡沫,艾丝特从床上醒过来,趴在床边不断干呕。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作痛,头几乎要裂成两半,黑暗的石屋里亮起光芒,而光源是飘飞在艾丝特头发间的星点,当它们不断颤抖的时候,艾丝特的金发便逐渐褪色,变成了清冷的银白。
在梦里感受到的憎恨、怨毒等情绪,都随着艾丝特的意识脱离而被携带出来,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些痛苦而愤怒的呓语,还有那句称呼,充满焦急与渴望的称呼。
是的,那对她的称呼,是一个发音不太像英文的名字。
艾丝特已经不是神秘学小白了,她清楚梦境中的画面应该是某位倒吊着的诡异邪神,但因为邓恩和老尼尔的刻意隐瞒,她并不了解那些隐秘学派或者宗教力量,也不清楚她看到的究竟是哪位。
为什么祂会张开口喊出一个名字来称呼她?
祂似乎认识她,就像黑夜女神那样。
艾丝特捂着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剥开的脑袋,却连尖叫声都发不出来。
如果此时有人在这里开启灵视,就会看到查尼斯门后,封印力量的黑色丝线正在不断涌入这间石屋,层层叠叠遮在艾丝特身上,像是条毯子笼罩住她头上逸飞的光点,用沉寂的力量不断压制它们。
如果艾丝特此时没这么痛苦,或许她会看到那条小虫子周身正覆盖着跟她发色相同的金光,与她头发间想飘散的光点彼此呼应,在小虫子抬头仔细地张望时,那光芒如同一层茧壳把它死死裹在里面。
艾丝特不知道这痛苦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在黑暗力量不断压迫之下,那些光点又回到她的脑袋里,将银发染回了月桂似的淡金。
痛苦稍一缓解,艾丝特就直接晕了过去。
幸好,这一次她没有再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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