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闻言,身躯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更为苍白,双腿不由自主地弯曲,重重跪倒在地,尘土扬起,遮蔽了他眼中的绝望与恳求。
他双手抱拳,额头紧紧贴于冰冷的地面上,声音颤抖而带着哭腔:“陆大人,我乃盂县县令元宴礼,求您救救盂县这一城的百姓吧!疫情肆虐,知州府衙非但未予援手,反而派兵将我们盂县团团围住,说是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实则……实则是将我们隔绝于世,任由我们自生自灭,听天由命啊!我等已是山穷水尽,百姓们苦不堪言!”
元县令的话语如同寒风中的烛火,微弱却带着不屈的挣扎。他抬头,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继续说道:“堤坝被摧,家园尽毁,百姓原本就苦不堪言。谁料,天不佑人,瘟疫又来了,真是天要亡我盂县啊!”
陆九槐目光深邃,凝视着跪拜在地的县令,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能穿透人心的阴霾:“元大人,先起来吧!”
齐朝歌向元县令询问道:“盂县肆虐的瘟疫,是否已急报朝廷?”
元县令缓缓起身,“此事我怎敢隐瞒?自瘟疫初现端倪,我便连夜修书,快马加鞭送往京中,恳求朝廷派遣医者与物资。然而,信件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元县令,如今盂县还有多少物资。”齐朝歌问。
元县令引着陆九槐与齐朝歌穿过破败的街巷。县衙的朱红大门已斑驳不堪,门环上的铜绿诉说着岁月的无情与沧桑。推开县衙仓库沉重的木门,一股霉湿与药味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仓库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缕阳光从破旧的窗棂间勉强挤入,照亮了一地狼藉。
仓库中央,几堆干瘪的粮食零散地堆放着,上面覆盖着薄薄一层尘土,显得凄凉而绝望。一旁,几排简陋的木架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的药材,大多已显陈旧,有的甚至长出了霉斑。
元县令指着这些物资,眼中满是无奈与心痛:“这便是盂县最后的储备了,杯水车薪,如何能解这燃眉之急……”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连空气都为之沉重,整个仓库内,只剩下外面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百姓微弱的哭声,交织成一幅凄凉的画面。
陆九槐的目光在昏暗的仓库内游移,最终落在元县令紧锁的眉头上,沉声问道:“元大人,可曾有人尝试突围而出,寻求外界援助?”
元县令闻言,身形微微一颤,他低沉地说道:“我曾组织了一批精壮汉子,趁着夜色,试图翻越封锁线,向邻近的州县求援,全都有去无回。”
元县令身后的衙役,一位面容沧桑的老汉,眼眶微红,颤抖着声音补充:“陆大人,您有所不知,那批突围的队伍里,还有……还有县令大人的独子。”说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泪水滑落,滴落在斑驳的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元县令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击中,但他强忍着悲痛,目光望向远方,那里是儿子离去的方向。
陆九槐的眉头紧锁,目光穿透昏暗的仓库,仿佛能洞察到更远的困境。他缓缓转身,望向元县令,声音沉稳而坚定:“元大人,除了城门,是否还有其他隐秘的路径,或是山林小径,可供我们尝试突围?”
元县令闻言,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县衙后院的方向:“陆大人,您随我来。在后山,有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谷,那里有一条狭窄缝隙,名曰‘一线天’。那缝隙曲折蜿蜒,穿山而出,直达外界。那通道太过狭窄,成年人难以通过。”
说着,一行人穿过县衙杂草丛生的后院,来到一片密林前。阳光透过密集的树冠,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与影的交错。元县令拨开密布的灌木,一条几乎被藤蔓遮掩的隐蔽小径显现在众人眼前。小径尽头,隐约可见一线天光,那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所在。
陆九槐躬身,尝试挤入那被称为“一线天”的狭窄缝隙。他的肩宽背厚,即便已尽量收缩身体,那缝隙却仿佛天生便是为孩童或是瘦削之人所设,对他而言,竟是如此遥不可及。
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紧绷的脸上,映出坚毅与无奈交织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发力,肌肉绷紧至极限,却依然被那冰冷的石壁拒之门外,只留下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和汗水滴落在石面上的轻响。
齐朝歌朝那缝隙看过去,对陆九槐说,“陆大人,我可以通过。”
她从小练舞,身体细软,年纪也只是十五岁,骨架很小,刚好能进入那缝隙。
陆九槐闻言,目光如炬地望向齐朝歌,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既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也藏着对少女安危的深深忧虑。他沉声道:“殿下,此行凶险万分,非儿戏可比。您乃金枝玉叶,怎能涉此险境?微臣另寻他法。”
齐朝歌坚定地直视着陆九槐,眼中闪烁着不容退缩的光芒,她的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陆大人,您也看到了,盂县百姓已至绝境,若真有他法,元县令怎会眼睁睁看着子民受苦,身为公主,我不仅仅代表着皇室的荣耀,更肩负着子民的福祉。”
陆九槐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紧紧握着齐朝歌的手,他凝视着齐朝歌,声音低沉而沉重:“殿下,您可知,这世道远比您想象的要残酷。吴江此人,心机深沉,元县令送出的书信,怕也是被他所截。如今他或许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您自投罗网。即便您侥幸穿越‘一线天’,外头等待的,或许是更深的绝望。”
齐朝歌的目光穿透陆九槐的忧虑,仿佛望见了远方那一线微光,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而坚定的笑。“陆大人,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只要有一丝希望,都要努力尝试’。此刻,盂县百姓的安危便是我的希望,哪怕前路布满荆棘,我也要为他们搏一搏。”
陆九槐的手如同铁钳般紧握着齐朝歌纤细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透露出他内心激烈的挣扎与不舍。
齐朝歌的声音轻轻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陆九槐紧握她手腕的大手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既有决绝也有温柔。“陆大人,抱抱我好吗?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陆九槐的眼眶猛地一热,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无法言语。他缓缓松开紧握的手,转而轻轻环抱住齐朝歌瘦弱的身躯,将她紧紧嵌入自己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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