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开包袱上打的结,必须得两只手,樊长玉把砍骨刀放进挂在马背上的皮质革袋里,伸手去解包袱。
她脱臼的那只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偶尔拎重物还是会有些吃力,为了让那只手恢复得更快些,她这些日子几乎没用那只手干什么重活。
男子在樊长玉转身去拿吃的时,原本憨厚的神情刹那间变得狰狞,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向着她后背直捅去。
却响起“叮”的一声,刀尖像是戳到了一块铁板,推进不了分毫,男子明显一愣。
樊长玉解包袱的手顿住,侧首冷冷和男子对视:“骗我?”
男子神色一厉,抽离匕首再次向着樊长玉脖子抹去,樊长玉重重一脚踹在他腹部,直把人踹得倒飞出去一丈余远。
不知是不是内脏受力破裂了,男子匕首都已握不住,双手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在地上扭动。
樊长玉决定孤身上路前,就做了不少措施,比如找铁匠打了两块极其坚固的铁板,一块放在身前,一块放在后背,怕的就是路上出什么意外。
她拎着自己的杀猪刀走过去,打算绑了这人扔在这里,等那些官兵找回来的时候带走,自己则在此之前开溜。
不然她险些放走一名要犯,还欺瞒捉拿要犯的官兵,搞不好得被安个同谋的罪名。
怎料马蹄声很快又朝着这边奔来,官兵头子瞧见樊长玉和那男子时,脸色难看至极,他底下的骑兵也都拿着弓弩对着樊长玉。
樊长玉赶紧道:“军爷,我之前是被这人骗了,他说是他被抓去修堤坝的百姓,家中还有老母妻小,求我替他隐瞒行踪,方才还对我下毒手,被我制住了。”
官兵头子冷冷打量着她,吩咐底下兵卒:“绑了,一并带走。”
樊长玉急道:“军爷,我真是冤枉的!先前欺瞒军爷是我不对,可我也制服了这歹人,能不能将功补过,免了我的罪责?”
官兵头子冷哼一声:“此乃崇州军的斥侯,谁知你是不是细作,眼见带不回这斥侯,才合谋演
的这出戏。”
樊长玉没料到自己竟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忙道:“军爷,我身上有户籍文书的,我是蓟州人,真不是细作!”
她说着就摸出自己的户籍文书,因着官兵不许她靠近,只能抛给那官兵头子看。
官兵头子看过后问:“既是蓟州人,正值战乱,何故往西北边境跑?”
从这条官道能去崇州,也能去燕州,樊长玉怕被当做同伙,不敢再说是去崇州的,道:“我去燕州寻亲。”
战乱流民成灾,去别的州府也鲜少去官府开路引了。
官兵头子脸色并未缓和:“我怎知你这户籍文书不是杀了人抢来的?”
他调转马头,粗声吩咐:“带走!”
樊长玉:“……”
不带这么倒霉的!
被一排弓弩抵着,她只能认命放下刀,被她们绑了双手带回军营。
樊长玉只知道卢城屯了兵马,却不知在出了蓟州的半道上竟也屯了几万大军,还在修一个规模颇大的水坝。
樊长玉被带回军营后暂关到了一间牢房里,马匹、包袱、杀猪刀都被收走了,就连她揣身上的那两块铁板,也被婆子在搜身的时候给她拿走了。
看守的官兵每日拿给她的吃食,除了水就是她自己包袱里的干粮,被迫被关,牢饭还得自费,让樊长玉更气闷了。
两天后,她才从牢房里被提了出去,查清她不是细作了,但并未放她走,她跟其他衣衫褴褛的百姓站在一起,被发了一柄锄头一个箩筐,官兵让他们去挖土石,两人一组,一个上午要是挖不到十筐中午就没饭吃。
樊长玉也是这时才知,这些人都是途经这里的流民,被强制留在这里,好像是官兵们怕他们把修河堤的事说出去,但光关着人又还得管饭,官兵们便让他们去采挖土石。
大多流民为了能吃饱饭,还是愿意去干这些体力活。
樊长玉被扣下来,无外乎也是官兵怕她去燕州的路上途经崇州,走漏了什么风声。
她不知道修个堤坝为何要搞得神神秘秘的,心中还担忧着长宁的安危,想着如今出来了,也可以借着去山上挖土石摸清周围地形,这样才能制定逃跑计划。
她刚来,其他人早已组好了队,大多都是汉子,在关系到能不能吃饭的事上,可没人怜香惜玉。手脚壮实的妇人看樊长玉身量虽高,人却清瘦,怕她是个不能干活的,也不愿跟她组队。
樊长玉觉着自己一个人,一上午挖十筐土石应该也不是难事,但官兵看她和一个瘦小的老头没人组队,直接让她和那老头组队了,大概是觉得他们两人一个是弱质女流,一个是糟老头子,体力比不上其他人,让他们一上午挖五筐就行。
樊长玉拎着箩筐和锄头,跟着大部队往山上去采土石,老头拿着他自己那把锄头都走得气喘吁吁,一路上嘴巴就没闲过,一直都在骂官兵,不过骂得极其文雅,满口之乎者也的,别说一起去采挖土石的百姓,就连那些官兵都听不懂他在念叨什么。
樊长玉包袱里还放着言正做了批注的四书,得闲时也会看几篇,倒是听得懂一些,引经据典的那些,便也听得一头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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